荒山破庙,月华如水。
林枫踏入院中,与那端坐于残破门槛上的灰衣老者遥遥相对。
老者须发在月光下泛着银辉,面容平静,目光深邃。
林枫走到老者身前数步处站定,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晚辈林枫,见过前辈。承蒙前辈赐下锦囊,不知前辈引晚辈来此荒僻之地,有何指教?”
灰衣老者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沧桑。
老者缓缓站起身,掸了掸布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和地看向林枫。
“小友不必多礼。老夫复姓东方,单名一个雨字。同道中人,唤我一声雨老即可。”
老者东方雨的声音苍老却异常清晰。
林枫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但对方能悄无声息地将东西放入自己口袋,又能一眼看穿苏清雪、玫瑰的灵力以及自己的先天境界,绝非寻常古武者。
“原来是雨老前辈。”
林枫再次拱手。
“前辈神通广大,不知属于何方势力?寻晚辈究竟何事?”
东方雨并未直接回答林枫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小友可还记得,日前曾有位姓罗的官方之人,向你提及过一个特殊部门?”
林枫心中一动,立刻想起罗权离开时那神秘的提示。
他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罗处长只说是一个特殊部门,近期可能有事相商,但并未明言。”
东方雨捋了捋雪白的长须,颔首道。
“不错。老夫,便是那个部门的人。”
东方雨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破庙的残垣,望向了更深远的地方,声音带着肃穆。
“我们这个部门,不显于世人前,不录于常籍中。自上古传承至今,唯一使命,便是守护这神州大地,不被非人之力所侵扰,不被‘邪祟异类’所祸乱。其名,镇邪司。”
镇邪司。
三个字让林枫心中一震。
他隐约感觉到,一扇通往这个世界更深层、更隐秘一面的大门,正在向他打开。
东方雨继续用平缓的语调说道。
“小友既已踏入先天,也算半只脚迈入了‘世外’的门槛,有些事,也该知晓了。你所见的这个世界,并非全部。
名山大川,江河湖海,乃至人迹罕至的荒原古墓之中,常有因缘际会、或积年累月而生出灵智的存在。山精野怪,魑魅魍魉,自古有之。”
东方雨的目光转向林枫。
“我镇邪司之责,便是监察四方,将那些可能化形、危害人间安宁的存在,扼杀于萌芽之中,或是引导其向善,或是予以铲除。”
林枫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微起。
他想起了苏清雪和玫瑰获得的修仙传承,想起了自己突破先天时感受到的天地间那更为精微玄妙的能量。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些超乎常人想象的事物。
东方雨似乎看出了林枫的心思,缓缓说道。
“譬如,就在这云城之外,东北方向三百里,那片名为云梦泽的大湖。
百年前,湖中有一巨蟒,修行近千载,得了一丝稀薄的蛟龙血脉,欲借助地脉阴气与百年一遇的血月之力,强行化龙。
然其心术不正,化龙必引滔天洪水,淹没沿岸三州之地,生灵涂炭。”
东方雨的语气带上了追忆和肃杀。
“当时,我镇邪司三位太上长老联手,布下九天荡魔大阵,于血月之夜,与那即将化龙的邪蛟激战三日三夜。
最终,将其斩杀于湖心,龙魂钉于湖底寒铁柱下,蛟身炼为材料,平息了那场浩劫。此事,在世俗中,被传为云梦泽百年不遇之大风暴。”
林枫瞳孔微缩。
云梦泽的传说他略有耳闻,确实有过一场异常惨烈的天灾记载,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能与近乎化龙的邪蛟激战三日并将其斩杀,那三位太上长老的实力,恐怕已非普通的先天所能衡量。
“雨老告知晚辈这些隐秘,不知……”
林枫试探着问道。
对方绝不会无缘无故向他这个外人透露镇邪司的底细。
东方雨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枫。
“之所以寻你,告诉你这些,原因有三。”
“其一,你与樱花国暗影议会的恩怨,我司早已关注。你之前拔除其在云城乃至周边的不少暗桩,间接帮了我们不小的忙。那些披着商业、文化外衣的间谍,有时比明刀明枪的敌人更麻烦。”
“其二。”
东方雨顿了顿,上下打量着林枫。
“你年纪轻轻,便已突破先天关隘,前途不可限量。
更难得的是,你身边那两位女娃娃,竟得了正宗的古修仙传承,根基纯正。
这意味着,你已不再是寻常的武林人士,而是踏入了另一个层面。有些责任和因果,你避不开,也该知晓。”
林枫心中了然。
原来镇邪司对自己的动向如此清楚。
“那第三呢?”
林枫追问。
东方雨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带着凛然的寒意。
“第三,也是今日寻你最主要的原因。樱花国,亡我之心不死,这是世人皆知。然其手段,远不止于世俗间的经济打压、军事挑衅、间谍渗透。
其阴阳寮、神道教中,不乏精通邪术、窃取国运、滋养妖鬼之辈!”
东方雨的话,让林枫心中一凛。
“樱花国弹丸之地,资源匮乏,却能在近现代迅速崛起,其中隐秘,与其百年来不断以邪术窃取周边邻国,尤其是龙国之国运、地脉灵气,滋养其本土八岐大蛇等邪神残魂,脱不开干系!”
东方雨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厌恶。
“如今,其国力渐衰,内部矛盾激化,更是变本加厉。暗影议会,不过是其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并为其邪术搜集所需的特殊材料和情报。你与他们为敌,便是与樱花国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邪道为敌。”
林枫眼神冰冷。
原来暗影议会背后,还有这样的牵扯。
“雨老需要我做什么?”
林枫直接问道。
对方说了这么多,绝不会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秘辛。
东方雨直视着林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镇邪司,需要一把锋利的刀。一把不在明面记录上,却能直插敌人心脏的利刃!”
“樱花国欲以邪术坏我龙国根基,窃我国运。那我们,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甚至,要做得更绝。”
东方雨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杀意。
“找准时机,攻其必救。断其地脉。斩其妖神。将其百年窃取积累的国运,彻底搅乱、打散。然后分而食之。以其国运,滋养我神州山河。”
饶是以林枫的心性,听到这番话,也不禁心头震动。
这不是简单的仇杀或势力争斗,这是上升到国运层面、你死我活的战争。
镇邪司这是要让他去当那个执行绝杀计划的破军之星。
“为何选我?”
林枫冷静地问道。
镇邪司内部,难道没有这样的高手?
东方雨叹息一声。
“我司高手,大多身份敏感,或镇守要害,或各有职司,一动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极易被对方预警。
而你,林枫,有足够的实力,有正当的私人恩怨作为掩护,更重要的是你无拘无束,行事果决,是执行此类特殊任务最合适的人选。”
东方雨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着复杂符文的黑色令牌,递给林枫。
“此乃镇邪令副令。
持此令,可在紧急情况下,调动我司在境外的部分隐秘资源和情报支持。
但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更不可暴露与镇邪司的关系。”
林枫接过令牌,入手冰凉,质感与锦囊中那枚暗红令牌相似,但气息更加内敛。
“那锦囊中的令牌和珠子是?”
林枫想起锦囊中的两样物品。
东方雨解释道。
“那红色令牌,是信物,也是一件护身法器,关键时刻可激发三次,相当于先天巅峰的全力防御。
那混沌珠,则是一件异宝,可助你更清晰地感知天地灵气与异常能量波动,对寻找地脉节点、辨识邪物有奇效。算是预付的报酬之一。”
林枫将黑色令牌也收起,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剿灭暗影议会,本就是他的目标。
如今,这项任务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意义,甚至关系到国运之争。
这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战意。
“我明白了。”
林枫沉声道。
“暗影议会,月读岛,我会去。该做的事,我也会做。”
东方雨看着林枫,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很好。具体行动计划,时机,我会再与你联系。你且先回云城,早做准备。樱花国那边,并非铁板一块,亦有可乘之机。届时,会有人与你接应。”
说完,东方雨对着林枫微微颔首,身形竟如同融入月光般,缓缓变淡,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消失在破庙荒凉的院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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