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祖山,夜沉如墨。
千级石阶尽头的议事殿内,灯火摇晃,映得飞檐兽吻张牙舞爪。殿门紧闭,却挡不住里面汹涌的暴怒——司徒惊鸿一袭玄金袍裂裂作响,一掌拍在紫金长案上,罡风震得梁尘簌簌,案角玉狮“咔啦”崩缺。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跳动,像要破皮而出。
“司徒风陨落,影阁全军覆没!我司徒家百年威名,被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脚踩进泥里!”
声音回荡,众长老噤若寒蝉,低垂头颅。半月前,黑铁矿脉一役,司徒家折损一名后期长老、十余名暗劲死士,更丢了对北境咽喉矿道的控制。消息传回,祖山上下一片哗然——云家那个失踪十五年的少主,竟以真气初境完成越阶斩杀,锋芒之盛,直迫当年云啸天。
灯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像一群被掐住脖颈的鸦。
“家主息怒。”
良久,一道沙哑嗓音划破死寂。司徒冥拄着乌木杖,缓步而出。老人背脊佝偻,眼神却阴鸷如夜枭,环视众人,最后落在司徒惊鸿脸上,“怒可挫锐,不可谋局。那云宸确是天纵之资,但正因如此,才必须早除。”
司徒惊鸿深吸一口气,强压胸腔翻涌的杀意,寒声道:“如何除?云家如今戒备森严,云啸天那老鬼的伤势亦在恢复,强攻祖地,只会两败俱伤。”
司徒冥低笑,声音像锈铁刮过琉璃:“既不可强攻,便借刀。陨星谷——便是那把刀。”
殿内顿时寂静,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陨星谷,南境凶地之首。谷内毒瘴遮天,空间裂缝如蛛网,深处更传言有未知异兽盘踞,连宗师都不敢深入。数月前,谷中突现星辰潮汐,夜空裂光,疑似奇物出世,引得各方势力暗中窥视,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司徒冥抬手,一道幽蓝光幕在空中展开,显出一张简略地图:陨星谷深处,一座残破祭坛,四周星辰之力涌动,中央一点璀璨如烈日。
“据内线回报,云宸接下了云家‘绝字一号任务’,目标正是陨星谷。此子对星辰之力异常敏感,功法也偏向撕裂与穿透,若让他知晓祭坛内可能存在‘星辰核心’……”老人顿了顿,嘴角勾起阴冷弧度,“他会自己走进去,而且,会比任何人走得更深。”
星辰核心——天地奇物,蕴含磅礴星力与空间法则,对武者有着致命诱惑,尤其适合修炼星辰、空间类功法之人。更重要的是,它可作为突破宗师的关键引子!
司徒惊鸿眼神一亮,随即皱眉:“消息若太突兀,恐引他怀疑。”
“家主放心。”司徒冥早有算计,抬手一挥,光幕化作点点星屑,“我们会让这消息‘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耳边——通过云家内部‘自己人’,再通过黑市、漕运、茶馆……层层渗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等他动心之时,便是踏入深渊之刻。”
“陨星谷深处,空间乱流与未知异兽并存,连我等进入都九死一生,他若深入,十死无生!”司徒惊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杀机重新凝聚,“此计,可断云家未来脊梁!”
司徒冥却再次阴恻恻开口:“仅仅如此,还不够。”
他抬手,五指虚握,仿佛将整盘棋局攥在掌心:“星辰核心的消息,不仅要让云宸知晓,更要让南境之外那些闻到腥味的豺狼也知道——血刀门、赤焰谷、甚至中州‘天星宗’……只要他们嗅到星辰之力,便会如潮水涌来。届时,云宸纵有三头六臂,也要被撕成碎片;而云家,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借刀杀人,驱虎吞狼!
殿内众长老面面相觑,随即齐齐躬身:“大长老高见!”
司徒惊鸿终于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冰冷而残忍:“就按此计行事!记住,务必干净利落,不可留下任何把柄。我要让云宸,有命进谷,无命出谷!”
“遵命!”
夜风裹挟着杀意,席卷司徒祖山。殿外,乌云遮月,星辉黯淡,仿佛连苍穹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而屏息。
与此同时,遥远的云府听竹苑,闭关中的云宸忽有所感,眉心微跳,却转瞬归于平静。他并不知道,一张无形大网,已悄然张开,只待他踏入深渊的那一刻。
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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