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记响亮的耳光，仿佛用尽了何大清最后一丝支撑着的气力。
他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屋子里只剩下翠花带着委屈和后怕的啜泣，以及小儿子被吓住后偶尔发出的一两声哽咽。
易中海看着这无法插手的局面，重重地叹了口气。
此刻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底，此事因他而起，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说。
就算他今天不说，早晚有一天，何大清也会通过别人听说这件事。
易中海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要怪就怪他何大清娶了个好老婆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这等撕破了所有脸皮的丑事。
易中海把空间留给两人，步履沉重地离开了。
门被带上，屋里瞬间昏暗了下来。
翠花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遭受的屈辱。
她偷眼看向瘫坐在地，眼神空洞的何大清，心里先是涌起一阵快意，但随即，更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她说了那些话……
她把最后的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何大清会怎么样？
会把她赶出去吗？
那她该怎么办？
两个孩子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叠厚厚的钞票和粮票，这是她唯一的依仗了。
可这钱……能支撑多久？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粮票、油盐酱醋、孩子的开销……这几十块钱，就算再省吃俭用，最多也就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之后呢？
难道真要滚回那个连饭都吃不上的乡下？
不！
绝对不行！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必须想办法！
必须找到新的活路！
她好不容易才留在城里！
可出路在哪里？
何大清是指望不上了，傻柱那边更是彻底得罪死了……
翠花盘算着一切的可能，可能想到的她都想了，没有丝毫的希望。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炕沿，脑子里疯狂转着各种混乱又绝望的念头。
与此同时，何大清还维持着那个瘫坐的姿势。
两个人都散发着颓颓的气息，但想法却是天差地别。
翠花那些恶毒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在何大清脑海里回响。
“半截身子入了土……”
“那方面早就不中用的老东西……”
“要不是为了留在城里……”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
他付出微薄的积蓄和城里人的身份，换取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和虚假的温存。
他还曾为此沾沾自喜，恨不得让整个大院里都知道他很快乐。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他想起了傻柱的娘，跟着他没享过几天福，早早去了。
然后又是白寡妇，图他的钱，图他的力气，就是不图他这个人。
现在又是翠花……
他这一生，在女人身上，似乎总是在重复着同一种悲剧。
自私，糊涂，识人不明。
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私欲，抛下年幼的儿女。
到头来，身边留下的，尽是些算计他、鄙夷他的人。
他想到了傻柱。
是他，一次次把儿子推开，是为了翠花这个……
这个打心眼里瞧不起他的女人。
巨大的悔恨和羞愧，不断爆发，将他彻底淹没。
他这辈子，活得像是一个笑话。
……
夜深人静，西厢房里，李唯被孩子的哭声唤醒。
他熟练地起身，给摇床里刚满月的双胞胎换好尿布，又冲了奶粉，一边喂着，一边轻轻拍抚。
娄小娥也被动静弄醒，睡眼惺忪地靠在床头。
看着李唯忙来忙去，嘴角不自觉的挂上笑意。
真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了多大的德，这辈子才能嫁给这样的好男人！
等李唯把孩子哄睡，就看到娄小娥正满脸幸福的看着他。
“醒了？”
“嗯，一醒就看见你在给孩子喂奶粉。”
娄小娥笑得眼睛眯眯，“老公，你真好！”
“说什么傻话！”
李唯也笑了，带着宠溺的语气。
随后他又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然后上床搂着娄小娥半躺在床头。
夫妻俩说起了话。
“雨水这丫头也真是可怜，从小跟着这个傻哥长大，有啥好东西她哥都紧着那个秦寡妇。
现在好不容易他爹回来了，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幸好这段时间她一直没回来，不然不知道又得哭成什么样了！”
娄小娥说着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照顾着俩孩子不方便出门，但是何家这么热闹的事，早就有三大妈过来串门传到她这里来了。
“也是好事，希望能给他们父子俩长长记性吧，别再一门心思往寡妇身上钻了！”
李唯这话说的猝不及防，惹得娄小娥用手轻拧了他一下。
“讨厌，说正经的呢！”
透过窗户，还能隐约看到何家那边亮着昏暗的灯光。
“你说，这才几天啊，何家就闹出了这么多的事！”
李唯搂着怀里的娄小娥，语气温柔，“这人性啊，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你有你的小心思，我有我的算计，平时还好，大家在一块和和气气的，彼此都很体面。
可一旦遇到事了，就是拼着撕破脸也得为自个着想！”
“他们家闹到这个地步，一点也怨不得别人啊，不过……”
“不过什么？”娄小娥歪头问道。
“不过，蝼蚁尚且贪生，总得给人留条能看见光的活路。一味堵死，只会逼出更极端的事来。”
“啊！”
娄小娥惊讶一声，小声说道：“你担心那个翠花……”
李唯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会话，看娄小娥有了困意，李唯搂着她入睡了。
只不过有一句话李唯没说出口的是，不要小瞧了翠花的狠劲。
像这种从乡下来的寡妇，来到城里就会自动放大她们的欲望，见识到了这样的好日子，谁还愿意去过那乡下苦哈哈的日子。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的拼劲远超其他人。
对她们来说，要把她们赶回去，无疑是要她们的命！
如果再有一些人蛊惑，那情况就会变得更加不可控。
何家的事情，他无意过多插手。
但要一切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下去，那他就不能装看不见了。
谁敢赌一个毫无希望，心怀死志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为了妻子，为了整个大院的安全，他不得不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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