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男人，连一些妇人、老人也开始感到莫名的虚弱。
白天干活无精打采，哈欠连天，仿佛力气被什么东西抽走了。
晚上倒是倒头就睡，睡得死沉，可第二天醒来，黑眼圈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依旧疲惫不堪。
整个城市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倦怠感笼罩。
工坊里的敲打声稀疏了，码头上的号子声微弱了，连街边小贩的叫卖都有气无力。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拖着软绵绵的双腿来到保安堂。
“许……许大夫，您快给我瞧瞧，我这是怎么了？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吃饭筷子都拿不稳了……”
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
许仙一脸严肃地为他诊脉，手指搭在腕上，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这动作把病人吓得魂飞魄散，不是你别摇头啊！
他声音都带了哭腔：“许大夫！您别吓我啊！我到底得了什么绝症？您直说，我……我扛得住！”
许仙这才仿佛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哦，别怕别怕！”
“你无病无灾，脉象上看不出任何毛病。只是……这莫名其妙的虚弱，实在古怪。唉，不瞒你说，今天已经来了十几个和你症状一模一样的病人了。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一整天，保安堂里进出的都是这样虚弱不堪、面露恐慌的人。
许仙忙碌着，记录着，安抚着，但当他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关上医馆大门的那一刻，脸上再也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个怪异而扭曲的笑容。
怪病像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击垮了这座城市。
如果说之前的瘟疫是明刀明枪的厮杀，那这次就是阴险的抽筋剥髓。
没有高烧，没有咳嗽，只是让人一点点失去力气，直到虚弱得连走路都困难。
工厂停工，商铺关门，码头瘫痪……城市运转彻底停滞了！
这比瘟疫更让人绝望，因为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根本找不到病因！
恐慌再次降临，而且比上一次更加深沉。
无数百姓，拖着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如同潮水般围住了许仙的医馆，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
“许大夫！救命啊！您要救救我们啊！”
“是啊许大夫！上次瘟疫您都能治好，这次您肯定有办法的！”
“许大夫……我家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都得饿死啊……”
许仙站在门口，脸上装出焦急、慌乱、无能为力的样子，心里却在疯狂地冷笑。
“救你们？你们这些污秽下贱的东西，也配？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能成为我修炼的资粮，是你们唯一的价值！”
他面对黑压压的充满期盼和绝望的人群，像是经过了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才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开口：
“各位乡亲……我……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发现了一个……一个可能有关联的情况。”
他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我发现，得了这怪病的人……好像……好像都是之前瘟疫时，吃过……吃过神一法师和白姑娘运回来的那些药材的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像炸开了锅！
许仙立刻又装出慌张的样子，连连摆手：“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做不得准的！”
“你们……你们可以互相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没吃过那些药，但也得了这怪病的人？”
“要是我误会了好人，那……那我许仙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他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绝望中的人们哪里还有理智去调查核实？
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为他们的痛苦负责的罪人！
“肯定是他们！肯定是那个花和尚和那个妖女搞的鬼！”
“他们记恨我们骂他们，所以在药里下了毒！”
“就是想害死我们全城的人啊！好歹毒的心肠！”
哭喊声、咒骂声震天动地。
第二天，官府的人更是适时地公布了调查结果：经过统计，所有患病者，均服用过神一采购的药材！
证据确凿！
愤怒的火焰被彻底点燃！
在官府的默许甚至暗中推动下，失去理智的百姓们互相搀扶着，如同疯狂的丧尸般涌向灵隐寺！
“砸了这破庙！”
“把那些包庇凶手的秃驴都抓起来！”
“让他们偿命！”
灵隐寺紧闭的大门被粗暴地砸开，不明所以的僧人们被从禅房里拖出来，遭受殴打和辱骂，佛像被推倒，经书被撕毁，一片狼藉。
最后，所有和尚都被套上枷锁，拉去游街示众，然后投入了阴暗的牢房。
知府大人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也发了狠，四处张贴海捕文书，内容极其严厉：
勒令神一速回杭州认罪伏法，否则，便将灵隐寺全体僧侣发配边疆，充作苦役！
陈默几人趴在客栈二楼的窗户边，看着楼下街道上被押解着游街、一片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下反光，啧啧称奇。
“嚯，这一片光头，可真亮啊，晚上都不用点灯了。”
陈默没个正形地评论道。
周然没好气地用手肘捅了他的腰子一下：“你正经点行不行！都什么时候了！”
旁边的小青气得浑身发抖，小脸涨得通红，尖声道：
“他们在污蔑人！那些药材是我和姐姐、姐夫跑了几个城市，一家家药铺仔细挑选买来的！”
“为了尽快运回来，姐姐和神一差点把法力都耗干了！怎么可能是药有问题！他们胡说八道！”
李平常抱着胳膊，呵呵一笑，笑容里却带着看透世情的沧桑。
“那又怎么样？小丫头，你信不信，下面那些喊打喊杀、看起来最激动的人里面，有很多人心里其实明白，药材大概率是没问题的。”
小青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知道是冤枉的，为什么还要这样？”
李平常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却冰冷：“因为需要。”
“他们需要一个人来为他们的痛苦负责，需要发泄他们的恐惧和愤怒。”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这就是人性，你这不谙世事的小妖怪，哪里懂得其中的龌龊。”
小青茫然地摸着脑袋，喃喃道：“你们人……也太坏了！比我们山里的妖怪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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