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几日，脚下的官道逐渐变得荒芜，两旁的山色也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灰败。
空气中的草木清香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淡淡甜腥和腐朽的气味取代。
越往前走，路旁开始出现一些稀稀拉拉的村落。但这些村落毫无生气，房屋低矮破败，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村民在田间蹒跚劳作，或者直接瘫坐在屋檐下。
白晔看得心头一紧。这些村民，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暗或蜡黄色，有些人脸上、手上还有着明显的溃烂或毒疮。
他们眼神麻木，动作迟缓，真的……很像故事里描述的行走的尸体。
“李大叔，这里的人……怎么会这样？”白晔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忍。
李田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的懒散也收敛了些，叹了口气，指着前方那片望不到边际、笼罩在淡淡灰绿色雾气中的巨大山林说道：“看到前面那片林子了吗？那就是‘毒枯林’。这片地方，邪门得很。”
他一边走，一边给几人解释：“说起来，都是两百多年前的旧账了。当时江湖上出了两个惊才绝艳，却走了邪路的用毒高手。这两人不知从哪儿得来一身诡异霸道的毒功，为了修炼，竟拿活人试毒，造下无数杀孽。后来引得正道武林联手追杀，他们便逃到了这片当时还算茂盛的山林里。”
李田指了指那片死气沉沉的林子：“据说，那两人为了抵御追兵，也为了修炼更毒的功夫，竟然丧心病狂地将自身修炼出的本源剧毒散入山林水源之中！短短数年，这片原本生机勃勃的山林，就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树木枯萎异变，河流带着毒性，飞禽走兽要么死绝，要么也变得奇毒无比。”
“那……那两个人呢？”安若小声问，脸上带着惧色。
“被那么多高手追杀，又身处自己制造的毒域核心，估计早就毒发身亡，或者被仇家找到尸骨了吧。”
李田摇摇头，“都过去两百年了，骨头估计都化成毒泥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厌恶：“但这地方算是彻底毁了。而且，因为这林子里充斥着各种诡异的毒瘴和变异的毒物，后来一些心术不正、想走捷径或者报复社会的人，就跑来这里修炼毒功。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毒枯老人，他们三兄弟就是这里的常客。”
李田看着路边一个蜷缩在破草席上、不住咳嗽的老农，语气低沉：“原本住在这片山林里的人，要么早早搬走了，要么……就像你看到的这些人，走不了的，或者被林子里的毒气、毒水慢慢侵蚀，就成了这副模样。能住在林子外围的，都还算身体好的了，真正靠近林子核心区域的，根本没人能活下来。”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辛云，此刻也低声开口，补充道：“李爷说得没错。这‘毒枯林’在我们……在以前的组织里，也是挂了名的凶地。一般没人会接这里的单子，除非价钱高到离谱，或者目标自己作死闯进了林子深处。这里的环境太复杂，毒物防不胜防，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据说那毒枯三老，年轻的时候，并非一开始就是邪道。他们原本也是江湖上某个正派门派的弟子，天赋不错，可惜……后来不知怎么鬼迷心窍，偷学了门中禁传的毒功秘籍，事情败露后被逐出师门，从此就彻底堕落了，在这毒枯林里越陷越深。”
李田嗤笑一声：“哼，正道子弟？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贪图威力，走了捷径，终究害人害己。那毒枯老人白小子也交过手，除了浑身是毒，武功路数早已变得阴邪诡异，哪还有半点正道的影子？”
众人一时沉默，看着眼前这片被毒素侵蚀了两百年的土地，和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村民，心情都有些沉重。
这片毒枯林，就像一块巨大的、流着脓血的伤疤，烙在大地之上，无声地诉说着贪婪和邪功带来的可怕后果。
白晔握紧了拳头，他看着那些村民麻木痛苦的眼神，心里很难受。
他从小在山里长大，知道山林本该是充满生机的地方，可这里……却是一片死亡的领域。
“我们……要穿过这片林子吗？”白晔问道。
李田看着前方那灰绿色的毒雾，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是往北的必经之路之一。绕路的话，得多花至少一个月。不过放心，只要不深入核心区域，沿着前人踩出来的、相对安全的小路走，以我们的实力，小心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他看了一眼辛云：“尤其是你，老辛，你以前干那行，对毒物应该也有些了解，多留点神，还有白小子，别随便中毒，记得几种常用毒的解药。”
辛云默默点头。
四人稍作休整，准备了一些清水和干粮，便朝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毒枯林边缘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甜腥腐朽的气味就越发浓重，甚至连光线都似乎被那层灰绿色的雾气扭曲、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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