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战地医官的培训初见成效，数十名掌握了基础急救技能的学徒被编入各部战士的队伍中，随军行动。立竿见影的效果是，前线伤兵的死亡率开始出现可感知的下降。那些原本可能因失血过多或感染而死的战士，因为得到了及时正确的初步处理，得以撑到后方医所接受更进一步的治疗。
苏挽晴的名字，连同“回星散”、“星辉丹”一起，在联盟战士心中的分量变得越来越重。一种无声的信任与感激在基层蔓延，这比任何高层的拉拢都更为坚实。
然而，权力的蛋糕被触动，必然引来觊觎与反弹。
这日，负责药材接收与管理的学徒匆匆找到正在指导配药的苏挽晴，面带难色：“苏医师，飞鹰部这个月送来的赤炎草和枯血藤，数量只有约定的七成，品质也参差不齐，很多明显是陈年旧货，药效大打折扣。”
苏挽晴停下手中的药杵，面色平静：“他们怎么说？”
“飞鹰部的管事说，今年气候不佳，这两种草药收成本就不好，加上前线消耗大，他们也是尽力筹措了……”学徒的声音越说越小。
“知道了。按现有药材，优先保障重伤员用药，标准剂量酌情调整。你去吧。”苏挽晴语气没有波澜，仿佛早有预料。
飞鹰部的试探来了。控制不了她这个人，便想从源头——药材上施加影响。这既是警告，也可能是一种讨价还价的姿态。
她没有立刻去找巴图大酋长申诉。越过管理层级直接向最高领袖告状，是下策，会显得她缺乏处理事务的能力，并可能激化与飞鹰部保守派的矛盾。
她转而找到了雷猛。
“飞鹰部在药材上做了手脚。”她言简意赅。
雷猛刚从训练场回来，满身尘土，眼神锐利：“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动武。”苏挽晴摇头，“他们既然拿药材说事，我们就在规则内回应。你训练斥候时，应该摸清了附近的地形和资源分布。我需要你派几个绝对可靠、擅长勘察的人，由阿雅带路，她熟悉灵狐部附近的草场。去核实，飞鹰部掌控的区域内，赤炎草和枯血藤的真实生长情况和采摘痕迹。同时，秘密调查一下，联盟内部，或者周边中立的小部落，是否有稳定的、未被飞鹰部完全控制的药材来源。”
她要的不是冲突，是筹码和替代方案。掌握了飞鹰部刻意隐瞒资源的证据，或者找到了新的供应渠道，她才能在接下来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明白。”雷猛点头，“三天内给你消息。”
就在苏挽晴暗中应对内部掣肘的同时，外部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边境的斥候传回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天狼部落的调动异常频繁，大量兵力在向前线集结，并且有迹象表明，他们似乎在驱赶部落的老弱妇孺向更贫瘠的后方迁徙，这通常意味着准备进行一场不计代价的决战。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们在抢时间。”巴图大酋长在军议上脸色阴沉，“想在暴风雪彻底封山之前，解决我们。”
“苍狼之牙”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普通的战士面对那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威慑，十成战力发挥不出七成，这是联盟最大的劣势。
军议结束后，苏挽晴私下找到了暴熊部的铁赫酋长。
“铁赫酋长，关于‘大地之心’的线索，可有进展？”她开门见山。
铁赫那张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与凝重：“俺派回去的人，折了两个！剩下的回来说，俺们先祖留下石刻的那片祖地，现在被天狼部的一支精锐小队占据了，像是在挖掘什么！他娘的，肯定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
苏挽晴心中一凛。天狼部也在行动？他们是在守护，还是在寻找什么？这与“苍狼之牙”有关吗？
“具体位置，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她追问。
铁赫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用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形图：“就在黑风峡往里，靠近咆哮河源头的一片石林里。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苏医师，俺知道你想找克制那鬼东西的办法，但那里现在太危险了！”
苏挽晴将地形图牢记于心，平静道：“多谢酋长相告。危险与否，需权衡利弊。若‘大地之心’真能克制‘苍狼之牙’，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一试。当然，此事需从长计议。”
她心中快速盘算。黑风峡，咆哮河源头……这个地方，恰好也在灵狐部提供的关于“月华石”可能出现的“雪山之巅”的辐射范围内。两个线索，似乎指向了同一片区域。
这绝不是巧合。
回到医所，雷猛派出的侦察小组也带回了消息。情况确如苏挽晴所料，飞鹰部控制的草场上，赤炎草长势良好，近期并无大规模采摘的痕迹，他们确实隐瞒了库存。同时，小组在更西边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型高山部落里，发现了一片品质极佳的枯血藤生长地，那个小部落正苦于无法将药材运出换取过冬物资。
苏挽晴立刻行动起来。她没有声张飞鹰部的问题，而是通过灵狐部的兰珠酋长，以略高于市价但远低于飞鹰部“稀缺”时报价的条件，与那个高山部落建立了稳定的药材收购渠道。同时，她让雷猛的人“无意中”将飞鹰部草场药材丰茂的消息，透露给了几个急需药材的中小部落头人。
压力瞬间转移。很快，飞鹰部的管事主动找上门，表示“筹措到了一批新的赤炎草”，愿意按原定数量补足，并暗示之前是“沟通有误”。
苏挽晴淡然接受，并未追究。她展示了肌肉，也留有余地。经此一事，她在联盟内部物资调配上的话语权，无形中加重了几分。
内部的小风波暂时平息，但外部战争的阴云已越来越浓。哨骑回报，天狼部的主力，预计将在五日内，抵达联盟防线最前沿的“铁原”。
决战将至。
苏挽晴站在医所的了望台上，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手中紧握着那枚由秩序之纹和空冥石炼制的护身符，目光投向黑风峡的方向。
明线的医疗体系已初步成型，成为了联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暗线的古老圣物线索，也渐渐聚焦。
现在，她需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决定西荒命运的暴风雪中，为联盟，也为自己和雷猛的未来，搏取一线生机。或许，那线生机，就藏在咆哮河源头的石林与雪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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