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婉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城主夫人，等待着她的判决。她知道，母亲的态度，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城主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罢了，我知道你性子执拗，就算我强行阻止，你心里也不会甘心，说不定还会偷偷和他往来，到时候反而更危险。”
林微婉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曙光，急切地看着城主夫人：“母亲，您的意思是……您同意了？”
“我没说同意。”城主夫人抬手，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冷静，“我可以给你和他一个机会，但前提是，他必须入赘城主府。”
“入赘？”林微婉愣住了，眼神里满是错愕，她从未想过这个条件。
“没错，入赘。”城主夫人点头，语气不容置疑，“他若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又何必在意入赘与否？更何况，他家境贫寒，毫无背景，若是入赘林家，我们可以动用城主府的所有资源，为他铺路——给他请最好的先生，供他上京赶考，甚至在他考上功名后，为他打点官场关系，让他少走十年弯路。”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清醒：“但你要记住，我们林家不是慈善堂，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平白无故嫁给一个不如我们家的人，让你跟着他吃苦受累，看人脸色。要么，他入赘，我们全力培养他，你们在城主府安安稳稳过日子；要么，你们就彻底断了联系，我绝不会让你踏出城主府一步。”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没有丝毫含糊，既给了林微婉机会，又守住了城主府的底线，更像是一场对裴郎真心的考验。
林微婉攥紧了双手，心里翻江倒海。入赘，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或许是极大的羞辱——自古以来，男子皆以入赘为耻，认为那是舍弃尊严，寄人篱下。裴郎性子骄傲，他会不会同意？
可转念一想，若是裴郎真的喜欢她，真的想和她在一起，或许会为了她放下尊严。更何况，入赘之后，他能得到城主府的资助，能有机会摆脱贫困，能实现他的功名梦，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一定要入赘？”林微婉小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若是他不愿意，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城主夫人的语气异常坚定，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下嫁寒门，去受那些不必要的苦。我给你这个机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她看着林微婉犹豫的模样，又补充道：“你也别觉得我苛刻。我这是在帮你考验他的真心。若是他真的如你所说，是个与众不同、想和你抱团取暖的人，他会为了你答应入赘；若是他只是想利用你，想借着城主府往上爬，他定然不会愿意舍弃自己的‘尊严’，更不会同意入赘。”
林微婉沉默了。母亲的话，再次戳中了她的心事，也让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考验裴郎真心的最好方式。
她抬起头，眼神里的犹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好，我答应您。我去和裴郎说，我会问他，愿不愿意入赘城主府。”
哪怕心里还有一丝忐忑，哪怕害怕裴郎会拒绝，她还是想试一试。这是她为自己争取到的唯一机会，她不想错过。
城主夫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听到他的答案。若是他同意，我便立刻让人安排，给他请先生，准备上京赶考的盘缠；若是他不同意，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再也不要提他了。”
“我知道了，谢谢母亲。”林微婉屈膝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站起身，转身朝着屋外走去。夜色依旧寒凉，可她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她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裴郎一定会同意的，他一定会为了她，答应入赘的。
看着林微婉匆匆离去的背影，城主夫人缓缓拿起桌上的佛珠，指尖轻轻捻动，眼神里却满是复杂的思绪。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轻声呢喃：“我的傻女儿，希望你这次赌对了……也希望，那个裴郎，真的如你所说，是个值得你托付真心的人。”
可她的心里，却始终带着一丝不安。她总觉得，那个裴郎，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这场以真心为赌注的博弈，最终受伤的，或许还是她这个执拗的二女儿。
而此刻的林微婉，早已快步走出了城主夫人的院落。
她的脚步轻快，眼神里满是憧憬，全然没注意到，夜色深处，一道阴鸷的目光，正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林微婉从城主夫人院落出来后，便立刻让贴身丫鬟去打听裴郎的住处。丫鬟辗转打听了大半天，才从一个帮人抄书的老仆那里得知，裴郎住在城南最偏僻的棚户区。
第二日一早，林微婉换上一身素净的布裙，褪去了城主二小姐的华饰，只简单用木簪束起头发，悄悄出了城主府，循着丫鬟给的地址而去。
越往城南走，周遭的环境便愈发破败。原本平整的青石板路变成了泥泞不堪的土路，雨后的积水洼里映着低矮杂乱的房屋，大多是秸秆混着泥土砌成的矮房，墙体斑驳，屋顶铺着破旧的茅草，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偶有几间木房瓦屋，也早已瓦片残缺，门板开裂，像是随时会坍塌一般。
这里便是棚户区，住着的都是城中最底层的百姓——帮人浆洗衣物的妇人、靠搬运货物谋生的壮汉、替人抄书的穷书生，还有沿街乞讨的乞丐。街道两旁堆满了破旧的杂物、干枯的柴草，甚至还有随处可见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烟火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酸腐味，与城主府里清雅的兰花香、干净的书卷气，判若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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