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局长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插入了陆子谦心中那团纠缠最深的谜团！制造不在场证据？在他办公室找东西？这一切竟然是陈国华（九爷）亲自策划，孙处长执行，而王副局长竟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参与者？
巨大的震惊让陆子谦瞬间失语，他死死盯着王副局长，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欺骗或试探的痕迹，但看到的只有一种混合着恐惧、挣扎和最终下定决心的复杂表情。
“王局长，您……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陆子谦强迫自己冷静，没有立刻承认或反驳，而是选择了谨慎的试探。
王副局长苦笑一下，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疲惫：“陆厂长，到了这个时候，就不用再试探我了。我知道你怀疑，也知道你经历了很多。我今晚来，是冒着天大风险的，只因为……因为我不能再昧着良心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语速加快：“检查组那次，陈国华亲自找我谈的话，暗示这是上面的意思，关系到清州稳定大局，让我配合孙处长。他们的目的，一是确保在老码头行动时，你被‘合理’地控制在厂里，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以免你察觉到什么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二是想找到你藏起来的……那些账本和证据的备份！他们一直不相信你只交出了一份！”
陆子谦心中凛然，对手果然从未放弃寻找那些核心证据！
“他们找到了吗？”他问。
“没有。”王副局长摇头，“孙处长亲自带人秘密搜查了你的办公室，一无所获。这也是他们后来暂时放过你，甚至让你复职的原因之一，一方面是没有实证，另一方面也是想放长线，看看你是否会露出破绽，或者联系其他藏匿证据的人。”
“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陆子谦盯着他，目光锐利。
“因为我怕了！也因为我还有一点没被狗吃掉的良心！”王副局长情绪有些激动，“老码头那晚的枪声你是知道的！那不是简单的抓捕，那是灭口！是清除障碍！连自己人都……我不敢想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而且，他们最近的一些动作，已经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底线！他们想彻底搞垮二纺厂，不仅仅是报复你，更是要把这个刚刚有起色的厂子当成他们某些见不得光交易的牺牲品！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他喘了口气，压低声音，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信息：“还有，我隐约听说，陈国华……不，‘九爷’，他背后可能不只是在南边有靠山，他好像……好像在替某个境外势力做事！涉及的不是简单的走私，可能……是技术窃密或者更严重的事情！”
境外势力？！技术窃密？！
陆子谦的呼吸一滞！这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如果王副局长所言非虚，那陈国华（九爷）所牵扯的，就不仅仅是经济犯罪和内部权力斗争，而是危害国家安全的叛国行径！
“你有什么证据？”陆子谦声音干涩地问。
“我没有直接证据，”王副局长无奈道，“只是偶尔听到孙处长酒醉后含糊地提过几句，说什么‘九爷路子野，通着外面’，‘以后不止是废料和假货，有好东西进来’之类的话。结合你们厂里新设备出现的异常，我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设备异常，宏图科技，境外势力……这些线索似乎隐隐串联起来了！
“王局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陆子谦沉默片刻，郑重说道，“这很危险。”
“我知道危险！”王副局长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但我更知道，再跟他们绑在一起，迟早死无葬身之地！陆厂长，我知道你有本事，上面……上面可能也有人（他显然有所指，但不确定）。我只求你，如果……如果真有拨云见日那一天，看在我今晚幡然醒悟的份上，拉我一把，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是一个身处漩涡边缘、恐惧又怀着一丝希望的人的临终投靠。陆子谦看着他眼中交织的绝望与期盼，心中复杂。
“王局长，你的选择是正确的。邪不压正。”陆子谦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但语气中的坚定传递了一种力量，“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像以前一样，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同时，如果可能，留意孙处长和陈国华的任何异常动向，尤其是涉及境外、技术窃密或者针对二纺厂的新阴谋，及时告诉我。但切记，安全第一！”
“我明白！我明白！”王副局长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陆厂长，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又提供了一些关于孙处长平时活动规律和几个可能与其有关联的商人信息后，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
送走王副局长，陆子谦独自站在房间里，心潮澎湃。王副局长的倒戈，带来了至关重要的信息，也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测。陈国华（九爷）的罪行，可能罄竹难书！
然而，这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和更巨大的危险之中。知道了如此骇人的内情，他几乎已经没有了退路。陈国华一旦察觉王副局长的动摇或者自己的知情，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清洗。
他必须尽快行动！不仅要自保，更要设法将这份关乎国家安全的惊天阴谋揭露出去！
张老板的“备用方案”是什么？如何启动？韩工程在南方到底查到了什么，处境如何？“宏图科技”与境外势力又是如何勾连的？
一个个问号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走到书桌前，再次拿出那个小巧的通讯器。他知道，单凭自己和王副局长，根本无法对抗盘根错节的陈国华势力，更别说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境外黑手。他必须寻求更强力的外援，或者……启动那个未知的“备用方案”。
他斟酌词句，准备将王副局长透露的关于境外势力和技术窃密的情报，以及请求明确“备用方案”的指令，再次发送给张老板。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按下发送键的瞬间——
“咚！咚！咚！”
宿舍的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敲门声沉重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意味。
陆子谦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猛地一缩。
这么晚了，会是谁？
王副局长去而复返？不可能。
难道是……陈国华或者孙处长的人？
他迅速将通讯器藏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走到门后，沉声问道：
“谁？”
门外，传来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
“市公安局的。陆子谦同志，请开门，配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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