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王榭和沈尧一前一后进了门，王榭见众人面色凝重出声安慰：“他虽然名声不好，却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沈尧也认可的点点头，他们沈王两家，常年来往于京都和边境，对毒医天残的事情都略有耳闻。
他两手掐腰立在一侧也开口附和：“是啊小姑，细说起来，天残还是个可怜人。”
他似是想起来了：“其实边塞很多的瘟疫都是他治好的。”
王榭也点头，他爹偶尔寄回来的信件里经常提起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连带着他都对天残了解了一些。
王榭看着荣家吓的花容失色的女孩儿们，缓缓讲起了天残的故事。
天残肯定不是姓天，他是有姓的，还是名门望族之后。
天残的本名叫做乌有恙，因着他生来缺只耳朵又体弱多病，他的爹娘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他本是湶州乌氏一个旁支家的嫡子。
他的家族已经被乌氏抛弃很久了，除了需要按时上供，好处一分也得不到。
但是他的爹娘对眼下的日子很是满意，日常里除了经营药铺，就是陪着他。
他们很宝贝这个孩子，哪怕他生来有恙，仍旧不耽误两个人倾尽全力的爱他。
乌有恙在父母的呵护下长的很好，他的爹爹还找匠人帮他做了一个假的耳朵，平日里出门时就夹在头发里，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他与旁人不同。
事情的转变是在某一年的六月，乌有恙的父母带着他去了乌氏的主家。
乌府的大门高大气派，三个人站在门口就像蝼蚁。
因着那年收成不好，药铺的生意也难做，他的父母没攒够银钱，交不上该交的银子。
主家的侍卫将他们一家三口拖了出去，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把他爹娘活活打死。
乌有恙在挣扎之中，假耳朵脱落在地，又引得一众人的嘲讽和嫌弃。
乌氏主家的小孩子们把他的假耳朵踢来踢去，还把他另外一只耳朵揪起来，去观察他为什么只有一只耳朵。
乌氏的少主人笑嘻嘻的抓着他的头发，指着他的脸说：“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个天残！”
从此以后，天残成了他的名字，世界上再也没人肯叫他一句乌有恙。
乌府的人不把他当人，竟还把他养起来当仆人。
乌有恙七岁那年进府，失去了一对父母和仅有的一只耳朵。
乌有恙十八岁那年出府，得到了一张通缉令，和乌家全族的性命。
乌氏灭门一案轰动整个大元，毒医天残的名声也响彻整个江湖。
他行踪飘忽不定，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王榭说完，明琅的泪水干在了脸上，她咬咬唇：“那他为什么没被抓起来？”
沈尧叹了口气：“因为他治好了痘疫。”
他抬眼看看厅中众人：“我爹年轻时，边境发生过一场瘟疫，军里的将士都出了痘，高热不退就算了，还呕吐不止。”
王榭接着说：“所有人都静静等死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回忆着：“他用毒厉害，行医也厉害，以毒攻毒的法子更是天下第一。”
王榭和沈尧对视了一下，王榭才开口：“这是机密，他治好了一场瘟疫，为着他的功劳和苦衷，先帝就赦免了他，恕他无罪。”
明琅抱着大姐的手臂，犹豫开口：“那是我误会了他吗？我不是故意的。”
王榭轻笑：“你也不是误会他，他在江湖上的传说，不就只有毒杀全族这一件事么？你有警惕心，这很对。”
明玧也揽住她夸奖：“你是最棒的小丫头，遇到这种事还能冷静的和他周旋，你已经很棒了。”
林宝女听了整个故事也是一阵后怕：“这也太复杂了！”
她也凑过去捏捏明琅的小手：“吓坏了吧？我的心肝儿呦。”
说着话，她伸手把明琅的小脑袋揽进怀里：“你是直接跑过来了么？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明琅在她怀里摇摇头：“娘亲我没有，出门前我还吩咐了小丫头一日三餐给他照常送去。”
她撇撇嘴：“我怕得罪了他，惹了他生气再给咱们家招来大祸。”
她深深叹了口气：“真是吓坏我了！”
沈尧见她可爱，也生了逗逗她的心思：“这不因祸得福了么？以后五妹妹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师父，怕是我们都要仰仗妹妹多关照了。”
他的话一出口，明琅更是苦恼：“表哥可别这么说了！我都拒绝他了！”
她纠结的抓着自己拧巴的绣花帕子：“我现在回去拜他为师，还来得及吗？”
应该是来得及的，天残看着出入频繁的小丫鬟还以为明琅去准备师徒礼了。
他美滋滋的坐在床上吃着丫鬟送来的糕点，心里还盘算着明日给明琅什么拜师礼才好。
伴着美好的想法，天残这一夜睡的很香。
明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跑到大姐的恵汀轩来了。
她小声的敲敲房门：“大姐，你睡了吗？”
听着明琅小小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屋里的明玥和明玧都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她们这个五妹妹呀，真的是最可爱的！
明琅听着姐姐们的笑声，小脸微微一红，直接推了门进去。
她的两只小手抓在一起站的直溜溜的，甜甜的叫了一声：“大姐，三姐。”
明玥和明玧就知道，今日这件事没有解决，明琅定是要过来求开解的。
明玥两人站起身迎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明琅此时已经卸了钗环，她黑色的长发如瀑般挂在身后，粉色的寝衣衬得她白里透红，很是娇憨可爱。
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担忧，所以选择直奔主题：“姐，我想和天残学医。”
她一向是一个打定了主意就不轻易改变的人。
明玥明玧自然知道她的想法，现在是想听她的顾虑。
明玧牵着她坐下：“你可想好了，医女是要入贱籍的。”
明琅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姐，我不是要当医女。”
她垂着眸子：“我不开医馆，不去给人治病，是不是就不用入贱籍？”
明玥疑惑：“那你要做什么？”
明琅抬起头，眸光很是坚定：“我要学医，不为救人，是为自保。”
她清灵的声音竟然透出坚毅：“药在我手里，是救是杀，我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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