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掀开被子就想坐起来，被乌有恙眼疾手快的摁在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找她，”林殊撑着额头：“老师，她是我妹妹，我怎么能让她去冒险？”
他将缺了两个指甲的手递到乌有恙的面前：“这样的苦，难不成也要让明琅受一遍吗？”
“很痛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乌有恙勾唇轻轻笑了一声，苍老的面上有些别样的情绪：“怪不得那丫头这么看重你。”
林殊的伤口隐隐往外渗血，乌有恙将他扶着躺好：“你养好伤才能保护她。”
躺着的小公子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的鼻音很重，身上的伤口也痛。
林承泽从门外进来，儿子躺在榻上泪流满面。
他胸口一痛，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伤口不舒服吗？”
“爹帮你重新上一下药行吗？”
林殊摇摇头，他转过眼睛看向父亲：“爹，你怎么能让小五走呢？”
“姑姑已经失去了丈夫，难道要让她再失去一个女儿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指责，神情也不似往日平和。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跟爹说话？”林途从门外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碗面。
今天是十月十三日，林殊的十八岁生辰。
他将面放在林殊不远处的小桌上：“爹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的面，来看你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的吗？”
“住口！”林承泽打断次子的话，他坐在长子的榻边，拉住了那只受尽折磨的手。
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变得千疮百孔，红肿不堪，像冬天被冻坏的萝卜扎在不适合的白色雪地里。
“今日生辰，吃一碗长寿面，吃了面，我们再想办法，可以吗？”
林承泽温声劝慰：“殊儿吃完面，爹就答应殊儿一个生辰愿望。”
他端着面碗，挑起几根面条递到林殊跟前。
林殊张口将面条吞进肚子里，他拉着父亲的手臂，早已参军的男子痛哭出声。
“爹，我尚且如此，明琅被发现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将头埋进父亲的肩膀，泪水打湿父亲的衣襟：“爹，我害怕。”
怕妹妹被欺辱，怕百姓被欺压。
怕时间来不及，怕再也见不到。
林承泽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环抱着儿子的肩膀：“殊儿，不哭了。”
“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弟弟还在这里，哭鼻子像什么话？”
他拍拍儿子的后背：“爹会找到明琅的，你不要担心。”
林承泽安抚完林殊，就骑着马奔城门而去。
林途看出他的意图，策马挡在他的面前：“爹，你要去做什么？”
“我去换小五回来，”林承泽猛地提起缰绳，马儿原地踏了几步：“阿途，你快让路。”
林途摇了摇头：“爹，大哥关心则乱，你也跟犯糊涂吗？”
“五妹是和崔少主一起离开的，”他抱着手臂：“江湖之上，崔文锦武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若有什么事发生，他就是打不过，逃也不在话下。”
“再说，若妹妹此刻进展顺利，你去了不是给她添乱吗？”
两人说话间，一只海东青扑棱着翅膀在头顶盘旋。
林承泽眼疾手快的拉过林途挡在自己背后：“这怎么会有这种猛禽？”
林途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海东青的爪子上绑着什么东西：“爹，你看它的右爪。”
“会不会是武岩山庄的信使？”林途皱着眉：“崔盟主出事了？”
他将手臂伸出去，海东青张开翅膀滑翔一段，冲着他飞来。
“小心。”林承泽扶着林途，还没动作，海东青就稳稳的落在了林途肩头。
林途从它的爪上取下信筒，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
“是表妹的信，”林途松了一口气：“妹妹说，今晚戌时玉山一见。”
林承泽将信件接过去，仔细看了几眼：“她怎么变成药谷圣女了？”
“妹妹自然有她的法子，她和老师学习时间虽短，但在用毒这方面天赋异禀，大约也能蒙混过关。”
“爹，咱们回去准备一下吧，你有什么想叮嘱妹妹的，晚上见了面说个清楚。”
他扯着父亲的手臂：“大哥知道了妹妹的消息，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明琅的营帐内，崔文锦两个正埋头计划着晚上的行动。
“今天你找个机会闹点乱子，我要出城一趟，”明琅垂着眸子：“你给我争取两个时辰，实在不行就说我受了伤，吃了药，跑丢了，能明白吗？”
“两个时辰？”崔文锦鼻子皱了皱：“你怎么不干脆不把我送大牢里得了。”
“你都答应了和他夜游墨城了，这两个时辰从哪儿挤？”
“当然是从他身上挤了！”明琅凑近崔文锦的耳朵：“把他带出去以后，我给他下点蒙汗药……”
“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就说我们两个累了，在客栈休息，他们总不能硬闯吧？”
崔文锦绷着脸：“那你的名声怎么办？”
“你说错了，应该是药良月的名声怎么办，”明琅拍拍崔文锦的肩膀：“在这里，只有你认识我，他们知道的都是假的。”
“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去玉山？”
明琅摸着下巴：“因为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小青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崔文锦：“很好用，能不能送我一只？”
崔文锦撇嘴：“你知道那是什么鸟吗？”
“不知道，需要知道吗？”明琅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我知道了你就能送给我？”
“……”
“你不知道我也可以送给你，”崔文锦沉默一瞬，继续解释：“小青是只海东青。”
“这是世界上飞的最快最高的鸟儿，十万只鹰里，也只有一只海东青而已。”
明琅点头：“原来小青这么厉害。”
崔文锦抿唇：“你送了什么信出去？”
“家书，报平安的家书，”明琅躺在床上晃晃腿：“还有一封请帖，请舅舅今晚与我见一面。”
崔文锦看着她晃动的脚有些失神：“你叫林大人过来做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吗？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明琅把手张开，坦成一个大字：“子时之前，我要送样东西到林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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