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孔雀”的骚乱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黑果的权力阶层中激起了层层涟漪。虽然消息被极力压制，但高层之间心照不宣，一股紧张而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白成峰称病，连续两日未曾出现在公开场合。
杨康则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依旧每日到司令部点卯，处理着无关紧要的军务，甚至对“金孔雀”那晚的“意外失火”表示了程式化的关切。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在受伤后露出更致命的破绽。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
第三天深夜，加密通讯器再次亮起微光。这一次，不是“山鹰”的汇报，而是老陈主动发来的紧急联络信号。
约定的地点不在茶铺，而是在首府边缘一座废弃的教堂。残破的彩绘玻璃下，月光透过窟窿，在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你捅了马蜂窝了，杨康。”老陈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带着回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马蜂窝不捅，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毒虫。”杨康平静地回答。
“白成峰和素拉的联系比我们想象的更紧密，也更急切。”老陈递过一个微缩胶卷，“我们截获了他们最新的通讯。白成峰要求素拉提前‘履约’，而素拉同意了。时间，就在自治区庆典当天。”
杨康的心猛地一沉。自治区庆典，那是黑果最重要的日子，各方势力云集，也是防卫看似最严密，实则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他们想干什么？”
“具体计划不详，但信号源指向一个地方——芒卡集散中心。那里近期有异常的大规模物资和人员调动，不像是在准备普通的毒品运输。”老陈的目光锐利，“我们判断，他们很可能想利用庆典的混乱作为掩护，进行一场决定性的行动。目标，很可能就是你的父亲，以及整个黑果的指挥中枢。”
釜底抽薪！白成峰这是要彻底撕破脸，借助外部势力，在庆典上发动雷霆一击，直接颠覆杨家政权！
一股寒意从杨康的脊椎升起。他之前所有的行动，虽然激烈，却仍在内部斗争的范畴内。而白成峰，已经将屠刀递给了外人！
“庆典还有五天。”杨康的声音冰冷如铁，“我们必须在他们动手之前，先发制人。”
“难。”老陈摇头，“芒卡现在铁板一块，强攻代价太大，而且会打草惊蛇。你需要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一支绝对可靠的力量，和一个能瞬间定鼎的局面计划。”
无法拒绝的理由……绝对可靠的力量……瞬间定鼎的局面……
几个词在杨康脑海中飞速旋转、碰撞。他闭上眼，父亲沉稳而隐含忧虑的面容，枭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白成峰那伪善的笑容，以及白薇薇那双复杂的眼睛……一一闪过。
突然，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我有一个计划。”他看向老陈，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但这个计划，需要你们的帮助，不仅仅是情报。”
老陈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杨康知道，他必须拿出足够的筹码和决心。“如果失败，黑果将万劫不复，毒品和战乱将重新吞噬这里，龙国西南边境将永无宁日。如果成功……一个新的、稳定的、与龙国友好的政权，将出现在这片土地上。这符合你们的利益。”
教堂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风吹过破窗发出的呜咽声。
良久，老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会为你提供‘眼睛’，确保你在最关键的时刻，能看到该看的东西。必要的时候，会有人帮你清除一些‘障碍’。但明面上的力量，不会出现。所有的决定和行动，必须由你和你的人做出。”
这就够了！杨康心中一定。“足够了。”
离开废弃教堂，杨康没有回司令部，也没有去安全屋，而是直接回到了主席官邸。他知道，是时候和父亲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摊牌了。
书房里，杨怀山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桌上放着两杯早已凉透的茶。
“父亲，”杨康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将老陈提供的情报和自己的判断和盘托出，最后说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庆典之日，就是图穷匕见之时。”
杨怀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他一生都在努力维持黑果的平衡与生存，避免内战，避免给外部势力可乘之机。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已然能够独当一面的儿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曾有的锐气与果决。
“你打算怎么做？”杨怀山的声音有些沙哑。
杨康走到那幅远征军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芒卡集散中心的位置。 “与其被动等待他们发难，不如我们主动‘邀请’他们入瓮。”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勇气的光芒。 “我们要让芒卡，变成白成峰和素拉……以及所有潜入黑果的敌人的……葬身之地！”
他压低声音，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娓娓道来。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风险极高，但一旦成功，收益也将是巨大的——不仅能彻底清除内患，还能重创外部干涉势力，为黑果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甚至……为未来铺平道路。
杨怀山听完，沉默了许久。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杨康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终于露出了决断的神色。 “就按你说的办。” “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活动活动了。黑果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父子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一刻，黑果的命运齿轮，开始加速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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