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牛角号声划破拂晓的寂静,在翡翠邦主府上空久久回荡。府门前巨大的广场上,黑白两色的绸缎挽联从十数米高的旗杆上垂落,在微凉的晨风中缓缓飘动。一队队身着传统麻衣、腰束白布的士兵,手持缠着白绸的长矛,沿广场边缘肃立,如同沉默的石雕。
杨康身披粗麻重孝,站在主府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着下方。他的脸色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如深潭。阿山和猎犬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半步,同样身着孝服,神情肃穆。
吴温礼邦主在一众头人的簇拥下走来,他今日也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袍,走到杨康面前,深深一揖:“杨贤侄,吉时已到,请为怀山兄启灵。”
杨康还礼,声音沙哑却清晰:“有劳邦主费心安排。”
“此乃分内之事。”吴温礼侧身,指向广场尽头。只见六十四名精心挑选的壮汉,统一身着黑色劲装,臂缠白巾,正肃立在巨大的、覆盖着联军战旗的灵柩四周。“抬棺的六十四人,乃是从联军、翡翠邦、西山部三部中精选出的勇士,寓意怀山兄一生守护我四方华人子弟。灵柩所过之处,我已下令翡翠邦全境,禁屠三日,不举炊烟,以示哀悼。沿途大小七十九寨,皆设香案路祭。”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阵沉稳而密集的脚步声响。众人望去,只见西山部岩温长老,率领着数十位身着传统服饰的西山部头人,大步流星而来。岩温长老须发皆白,一身褐色麻衣,腰间却挎着一柄象征部族权威的弯刀。他走到灵前,并不多言,只是对杨康重重抱拳,又向吴温礼点头示意,随即一挥手。他身后的头人中立刻走出数人,默默加入到抬棺的队列旁,接过了一侧的肩膀。
“岩温长老,这是……”吴温礼有些动容。
“怀山兄当年为我西山部流过血,今日拾他灵柩,岂能少了我西山子弟一份力?”岩温长老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西山二十七寨,已尽挂白幡。送葬队伍过境时,我族中青壮,将持火把,沿百里山道列队,为怀山兄‘火龙开道’,照亮归途!让他看看,这绵延群山,依旧是他当年守护的模样!”
杨康深吸一口气,向岩温长老深深一揖:“长老高义,杨康代家父谢过!”
“不必言谢!”岩温长老扶住他,目光灼灼,“我今日前来,一为送怀山兄,二为告诉你杨康,以及在场诸位!我西山部与联军的盟约,不是写在纸上的空文,是刻在骨头里的!怀山兄走了,但这盟约,只要我岩温还有一口气在,就比大山还稳!”
这话语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吴温礼立刻接口道:“岩温长老所言极是!怀山兄生前最重团结。我翡翠邦与联军、西山部,早已是唇齿相依,荣辱与共!”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上前,在吴温礼耳边低语几句。吴温礼眉头微蹙,看向杨康:“贤侄,邦康鲍岩泰的特使又来了,坚持要当面再致祭文,还说带来了鲍岩泰的‘肺腑之言’。”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杨康。邦康在这个敏感时刻再次派来特使,其用意耐人寻味。
杨康面色不变,沉默片刻,开口道:“请他到偏厅等候。葬礼仪式照常进行,不能误了吉时。”
“明白。”吴温礼示意侍卫去安排。
庞大的送葬队伍开始缓缓移动。六十四名壮汉一声低吼,稳稳抬起灵柩。杨康手捧父亲灵位,走在最前。身后是吴温礼、岩温长老以及三方所有高层。哀乐奏响,唢呐凄厉,纸钱如漫天飞雪,洒满长街。
队伍所过之处,道路两旁跪满了百姓,哭声震天。许多老人扑倒在地,捶胸顿足,高喊着:“杨帅走好!” 场面悲壮感人。
队伍行至西山部与翡翠邦交界的鹰嘴隘口时,景象更为震撼。隘口两侧陡峭的山崖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西山部的青壮男子,人人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此时虽是天光放亮,但那成千上万支火把汇聚成的光芒,依然将整个隘口映照得一片通红,宛如一条巨大的火龙,横亘山间,护卫着灵柩通过。岩温长老指着这景象,对杨康道:“看吧,这就是我西山儿郎的心意!火龙开道,英魂不孤!”
整个葬礼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当灵柩最终安然下葬,封土完成时,已是日上中天。
葬礼结束后,杨康未及换下孝服,便在侍卫引领下,来到主府偏厅。邦康特使——鲍岩泰的堂弟,果然还等在那里。
见到杨康,特使立刻起身,躬身道:“杨指挥官节哀。鲍先生心系此事,特命在下务必当面再致祭文,并转达他的关切之情。” 说着,又递上一卷精美的丝绸祭文。
杨康这次没有接,只是看着对方,平静地问:“鲍先生还有何指教?”
特使感受到压力,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道:“鲍先生言道,杨老英雄逝世,缅北格局恐生变数。他担忧有人会趁贵部新丧之际,兴风作浪。鲍先生愿以澜沧江为界,与贵部永久和平共处,并愿在此多事之秋,为贵部提供必要的……支持。”
这话听起来像是好意,但“支持”二字,却透着隐隐的威胁和拉拢之意。
杨康忽然笑了一下,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支持?鲍先生是想支持我们联军,还是想支持我杨康个人?”
特使脸色微变:“杨指挥官说笑了,自然是支持贵部整体……”
“那就请特使回去转告鲍先生。”杨康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联军的事,不劳他费心。我父亲走了,但联军的旗不会倒,枪不会放下。澜沧江为界可以谈,但前提是邦康先拿出诚意,解散你们那些害人的电诈园区,彻底断绝与缅政府军中某些人的暗中勾连。否则,一切免谈!”
特使被杨康的强硬态度噎住,脸色一阵青白,最终只能讪讪道:“在下……一定将指挥官的话带到。”
待特使灰溜溜离开后,吴温礼和岩温长老从屏风后走出。
“贤侄,如此强硬,是否会立刻激怒鲍岩泰?”吴温礼有些担忧。
“邦主,他派特使二次前来,看似致哀,实为试探。”杨康冷静分析,“若我此刻流露出丝毫软弱,他和他背后的缅政府,只会得寸进尺。唯有展现出不容置疑的强硬和团结,才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岩温长老击掌赞叹:“说得好!怀山兄的儿子,就该有这份魄力!我西山部,全力支持!”
就在这时,工匠匆匆而入,脸色凝重:“指挥官,刚破译的紧急情报!缅政府军驻东北军区的第77机动师,已离开原有驻防地,动向不明。此外,监测到邦康境内有异常的大功率信号源间歇性出现,疑似……军事雷达正在开机调试。”
消息传来,偏厅内瞬间安静下来。缅军的异动和邦康可能存在的雷达,都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杨康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那是他父亲刚刚安息的地方。他沉默良久,缓缓转身,目光扫过吴温礼和岩温长老:
“山雨欲来。二位前辈,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地送走我父亲之后,过几天太平日子。”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那么,我们就让他们看清楚,动了杨怀山的儿子,会是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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