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新娘？三百年前？”云无涯放下筷子，桃花眼里闪烁的光芒，比窗外的花灯还要亮上几分，“这业务范围可拓展得有点广啊，都接到阴间的单子了？”
叶知秋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你确定要接？听起来不像诊金，更像纸钱。”
“哎，话不能这么说。”云无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义正辞严，“身为医者，哦不，身为专业的疑难杂症解决专家，岂能因客户……的户籍所在地而区别对待？救人，啊呸，救‘那位’要紧！说不定酬劳是几箱沉甸甸的古董金元宝呢？”
叶知秋：“……” 她已经开始为那位“红衣新娘”默哀了。
两人下楼，果然见到一位头发花白、满脸惊恐的老婆婆，正哆哆嗦嗦地等在那里，一见云无涯就扑通跪下：“云神医！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她……她真的被缠上了！”
云无涯赶紧虚扶一把，演技瞬间上线，表情凝重中带着慈悲：“婆婆请起，慢慢说，具体情况如何？症状持续多久了？有没有……攻击性？”
老婆婆哭诉道：“老身是城南苏家的仆人，我家小姐苏婉儿，年方二八，昨夜去看灯会，回来后就神神叨叨，对着空椅子说话，声音都变了，又尖又细，说什么‘负心郎’、‘花轿’、‘护城河’……还非要穿一身大红嫁衣！力气也变得奇大，我们好几个下人都按不住她！郎中来了好几个，都说没病，怕是……怕是撞客了！”
“撞客？也就是鬼上身？”云无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意思。走，带我们去看看这位……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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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气氛压抑，丫鬟仆役个个面带惧色。刚到苏婉儿的绣楼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凄厉幽怨的女子唱腔，如泣如诉：“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负心的人啊……你可知我在河底等了你三百年……”
云无涯和叶知秋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只见房间里，一个穿着陈旧却鲜艳大红嫁衣的少女，正对着一面铜镜，姿态扭捏地梳着头，口中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但动作间确实带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妖异感。
苏老爷和苏夫人守在门口，满脸愁苦和恐惧。
“婉儿……我的婉儿啊……”苏夫人泣不成声。
云无涯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房间，鼻子轻轻嗅了嗅。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低声对叶知秋说：“闻到没？除了胭脂水粉味，还有一股极淡的……‘迷魂香’和‘颠茄’混合的味道。”
叶知秋眼神一凛。迷魂香致幻，颠茄过量能使人产生幻觉、言行癫狂。这是人为！
云无涯走上前，清了清，对着那“红衣新娘”拱了拱手，语气一本正经：“在下云无涯，见过这位……姑娘。不知姑娘仙乡何处，缘何滞留在此，叨扰苏小姐清修？”
那“苏婉儿”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云无涯，声音尖细：“你……看得见我？”
云无涯面不改色：“姑娘红衣似火，怨气冲天，想看不见都难。只是，阴阳有别，姑娘如此纠缠生人，于你于她，都非善事。不如说说有何未了心愿，或许在下能代为传达？”
“心愿？”“苏婉儿”猛地站起，情绪激动，“我要找到那个负心人！问他为何负我！为何让我穿着嫁衣，沉尸河底三百年！”
“哦？负心人？”云无涯挑眉，“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信物？”
“他……他……” “苏婉儿”语塞，眼神出现一瞬间的迷茫，随即又变得狂躁，“我忘了！但我记得他的样子！他就在这城里！我能感觉到！”
云无涯点点头，忽然从袖子里（没错，又是袖子）摸出一个小巧的罗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凑到“苏婉儿”身边，趁其不备，极快地用指尖在她后颈某处按了一下。
“姑娘，你魂魄不稳，怨气缠身，导致记忆有缺。你看我这‘定魂针’……”他晃了晃一根不知何时夹在指间的、闪着寒光的银针。
那“苏婉儿”看到银针，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恐惧，下意识后退一步。
云无涯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严肃：“看来姑娘需要一点‘帮助’，才能稳定魂体，好好回忆。” 他作势要扎针。
“不要！”“苏婉儿”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云无涯，力气果然奇大，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提起那身繁琐的红嫁衣裙摆，以一种极其不“女鬼”的、狼狈的姿势，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身手矫健地翻过院墙，跑了！
众人：“？？？”
云无涯收起银针，拍了拍手，对目瞪口呆的苏家人和叶知秋解释道：“看，这就是典型的‘心理暗示+药物致幻’案例。所谓的‘鬼上身’，不过是有人利用药物让苏小姐产生幻觉，再通过言语和行为暗示，让她相信自己被红衣新娘附体。我一用针吓唬她，她潜意识里对疼痛和未知的恐惧压过了被暗示的‘鬼魂’意识，本能就选择了逃跑。”
叶知秋看着那洞开的窗户，无语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追一个穿着红嫁衣、疑似被下药、并且可能知道内情的……‘女鬼’？”
云无涯已经走到了窗边，看着“苏婉儿”消失的方向，笑容灿烂：
“当然！这可是活生生的、会跑的‘诊金’啊！而且，我很好奇，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这口味……还挺独特。”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一展，也跃出窗户，朝着那抹仓皇逃窜的红色身影追去。
（第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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