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尽数接舷!”
随着罗纶的一声令下,江面上,明军的所有“钩船”如同毒蝎摆尾,主动撞入清军那转向登陆、侧翼暴露的船只时,一场由明军主导的——对清军而言堪称噩梦的接舷屠杀真正开始了。
清兵,尤其是那些身披重绵甲或锁子甲的八旗马甲、步甲,在船只剧烈撞击的刹那,首先遭受的是前庭系统的彻底紊乱。
他们本就因长时间航行而处于晕眩边缘,这突如其来的横向猛撞,让许多人瞬间失去平衡感。胃里翻江倒海,酸水直冲喉头,眼前天旋地转。
一个身材魁梧的巴牙喇,在撞击时正扶舷站立,当即被甩得双脚离地,重重砸在对面的船舷上,厚重的棉甲也缓冲不了那股蛮力,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哇”地一声,将胃里仅存的酸腐食物和胆汁全喷了出来,眼前发黑,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和血液冲顶的声音,短时间内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即便勉强撑住没倒,清兵也瞬间陷入站立不稳的绝境。明军船只撞击的角度、自身船只的摇晃、江水的不规则波动,多重力量叠加,让甲板变成了疯狂摇摆的跷跷板。
一名手持虎枪、试图结阵的八旗兵,双脚像踩在棉花上,又像站在起伏的浪尖,他拼命想扎稳马步——那是陆上苦练的本能,但在完全失重的木板上毫无用处。
他刚提起一口气,船身又是一歪,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左滑去,为了不摔倒,他不得不将虎枪尾端戳向甲板试图支撑,枪尖却因此高高扬起,空门大露。
另一名绿营刀盾手更惨,他下意识地想举盾护住身前,但脚下甲板猛地向后一撤(实际是船头翘起),他整个人就朝前扑去,盾牌非但没护住身体,反而成了绊脚石,让他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翻滚,直接滚到了刚刚搭上来的明军跳板前。
在这种立足不稳的状态下,清军赖以生存的格斗技艺几乎全废。一个凶悍的清军战兵,看到明军跳帮,怒吼着挥刀便砍。这一刀在陆上势大力沉,足以劈开皮甲。但在剧烈摇晃的船上,他发力时脚下虚浮,腰腿核心根本无法提供稳定支撑,挥刀的动作完全走形。原本瞄准敌人脖颈的刀锋,因为船身一晃,他的身体也跟着偏斜,刀路变成了一个滑稽的斜劈,速度力量大减。
对面的明军水匪出身的刀手,却如履平地,只是轻轻一个侧身,那势大力沉却轨迹歪斜的一刀就擦着他的衣襟砍在了空处,溅起几点木屑。清军战兵因为用力过猛,且一刀砍空,重心顿时前倾,踉跄着向前扑去,被明军刀手顺势一脚踹在腿弯,惨叫着跪倒,接着被一刀抹了脖子。
弓箭手更是无用武之地。一个清军弓手挣扎着拉开弓,但根本无法瞄准,箭矢软绵绵地不知飞向何处,甚至因为船身颠簸,拉弦的手一滑,弓弦回弹抽在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
接舷前,军官们嘶吼着试图维持的小型防御圈,在撞击和摇晃的瞬间就土崩瓦解。士兵们像保龄球瓶一样被撞得东倒西歪,你挤我,我压你。一个试图挺矛向前的清军,被后面跌倒的同伴撞到腰眼,长矛脱手,人也向前扑倒。另一个想靠过来并肩作战的,脚下一滑,直接摔进了人堆。所谓的互相掩护、交替进攻,在剧烈动荡的平面上成了笑话。每个人都在和脚下“活过来”的甲板搏斗,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及同伴和阵型?
反观主动接舷的明军“钩船”跳帮兵,他们常年水上生活,甚至很多本就是海盗、渔民出身,早已将船只的摇晃韵律刻入骨髓。他们脚下仿佛生了根,或者说,他们的平衡系统已经与船只的起伏同步。他们冲锋、跳跃、劈砍、刺击,动作简练精准,毫不拖泥带水。
一个明军刀牌手冲过跳板,脚踩在清军船只起伏的甲板上,身子顺势微沉,化解冲击,然后几乎不停顿地,藤盾格开一杆因主人站立不稳而歪斜刺来的长矛,厚背刀贴着盾缘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戳进那名清军因前倾而暴露的腋下软甲缝隙。
另一个明军使的是短柄斧,他根本不追求复杂的招式,借着船身摇晃的节奏,一个滑步近身,在清军士兵因船体倾斜而向后仰的瞬间,一斧头狠狠劈在其因抬手维持平衡而抬高的脖颈侧面,那里锁子甲和绵甲的防护相对薄弱,斧刃深深嵌了进去。
明军跳帮兵往往三人一组,形成一个微小的三角箭头。一人主攻,一人侧翼掩护补刀,第三人持弩或短铳在后,专门点射任何试图组织反抗或威胁较大的目标。这种在动荡环境下依然能保持的小组配合,对各自为战、混乱不堪的清军形成了碾压式的优势。
甲板上,瞬间变成了单向屠宰场。鲜血在起伏的甲板上肆意横流,随着船只摇晃,汇成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血溪,从排水孔汩汩流入江中,将附近的江水染成一片片扩散的暗红。残肢断臂在杂乱的人群脚下滚动。垂死的清军发出绝望的惨嚎,有的被刺穿腹部,肠子流出,徒劳地想塞回去。有的被砍断手脚,倒在血泊中抽搐。有的被撞落江中,沉重的甲胄让他们像石头一样直沉江底。
沙老七的独眼在血光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他像一头冲入羊群的猛虎,专挑那些衣甲鲜明的军官下手。
一个清军牛录章京头盔歪斜,正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几个吓破胆的士兵,沙老七从侧面猛然突进,一刀磕飞对方格挡的佩刀,顺势一脚踹在其小腹,趁其弯腰痛呼时,反手一刀,刀锋从下颌与头盔的缝隙切入,几乎将半个脑袋削飞!
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对于被接舷的清军船只而言,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肉体上的屠杀伴随着心理上的彻底崩溃。
许多绿营兵本就不愿为清廷死战,此刻见如狼似虎的明军杀来,同伴像割麦子一样倒下,而自己连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有半点斗志?他们尖叫着扔掉武器,有的试图翻越船舷跳江,有的直接抱着头缩进角落,浑身抖如筛糠。
即便是悍勇的八旗兵,在无法发挥实力、只能被动挨宰的绝境下,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愤怒之中,这种情绪进一步加剧了他们的动作变形和判断失误。
清军在这些接舷点上的惨败,是全面而彻底的。他们就像被拖下水的陆上猛虎,空有利爪尖牙,却在陌生的水域中被一群熟悉水性的鳄鱼死死缠住,撕扯得体无完肤。
江面上,几处爆发接舷战的清军船只,迅速变成了漂浮的棺材和血狱,浓烟、火光、惨叫和弥漫的血腥气,进一步加剧了整个清军舰队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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