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越的琴音,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月光,虽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回响在灵魂的层面。它似乎蕴含着某种安抚与稳定的力量,让这片因规则剧烈冲突而濒临崩溃的空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连那高悬于空、一直漠然的暗影本尊,那双重瞳也微微转动,第一次真正地将部分注意力投向了那道新生的空间裂痕,冰冷的意念中泛起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还有……旁观者?”
然而,这来自未知领域的琴音,对于下方正在发生的惨剧而言,终究是远水难解近渴。
凌薇薇的意识深处,正在经历着远比外界规则碰撞更加凶险的风暴。
关羽那凝聚了毕生“义”之信念的拷问,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贪婪汲取“祭礼”的秩序原点之上!
(此等牺牲换来的力量……汝……当真需要吗?!)
需要吗?
用曹会长、用五虎将、用孙策孙坚父子、用无数银时空生灵的存在与意志,堆砌而成的力量?
不!
这不是她想要的秩序!
她想要的秩序,是夏家餐桌上的欢声笑语,是修坚定守护的背影,是朋友们热血拼搏的情义,是万千时空中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常!是守护,而非掠夺!是共存,而非牺牲!
“轰——!”
被“祭礼”滋养而变得躁动、渴望更多力量的秩序原点,在这源自本心的强烈抗拒与拷问下,发生了剧烈的内爆!
那不是崩溃,而是……淬炼!
所有被强行汲取而来的、属于他人的“存在之力”与“意志之光”,在这内爆中被疯狂地提纯、剥离!那些属于牺牲者的痛苦、不甘、绝望被强行排出,化作点点灰色的光尘从凌薇薇周身逸散。而最终剩下的,只有最精粹、最本源的——守护的执念!
这执念,不再依赖于外部的“祭礼”,而是与她自身灵魂深处那点不灭心火彻底融合!
悬浮在半空的凌薇薇,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纯净的白色火焰,也不是冰冷的规则纹路,而是一片不断生灭、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时所有可能与定义的微缩星璇!秩序与混沌在其中交织、碰撞、平衡,最终归于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确定性!
她不再虚弱,不再迷茫。
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古老气息,从她稚嫩的身躯中散发出来,并非力量的强弱,而是生命层次的截然不同!
她目光扫过下方——修苍白而惊喜的脸,曹操与五虎将因力量被强行剥离而更加空洞、却因此暂时保住性命的躯体,以及那依旧连接在他们身上、但已失去汲取目标的黑色丝线。
没有言语。
凌薇薇只是抬起了手,对着曹操与五虎将的方向,轻轻一握。
“定义:剥离。”
言出,法随。
那由暗影本尊力量所化、缠绕在六人身上的黑色丝线,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寸寸断裂、消散!并非被净化,而是其“作为囚笼节点束缚目标”的规则定义,被强行从根源上否定了!
失去了丝线的支撑和抽取,曹操与五虎将的身体软软倒地,虽然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但他们“存在”被持续抽离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哦?”
暗影本尊发出了一个近乎赞赏的音节。那双重瞳之中,冰冷的星璇旋转速度微微加快,注视着下方完成了初步觉醒的凌薇薇。
“初步掌握了‘定义’的权柄么……比预计的,要快上一些。”宏大的意念带着一丝考量,“看来,那些残渣的意志,也并非全无价值。”
祂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道传来琴音的裂痕,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罢了。此间‘舞台’已显局促。”暗影本尊的意念笼罩全场,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漠然,“种子既已萌芽,便该置于更广阔的天地,方能看清其最终会长成何种模样。”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黑暗眼眸,开始缓缓变得透明、淡化。连同其下方的“引导者”虚影,以及那片不断震荡的虚无裂口,都开始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逐渐消散于空气之中。
那笼罩一切的、令人绝望的虚无威压,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天空的铅灰色开始淡化,虽然依旧阴沉,却不再令人窒息。洛阳城内那无处不在的规则扭曲感,也减轻了大半。
暗影本尊……离开了?
不,并非离开。
在祂的身影彻底消散的前一刹那,那道宏大的意念,单独在凌薇薇和修的脑海中响起,如同最后的箴言,又如同魔鬼的低语:
“记住,秩序的守望者。”
“游戏的棋盘……已经铺开。”
“让吾看看,汝这微弱的‘原点’,能否在终焉的洪流中……点燃所谓的‘希望’。”
“我们……稍后再见。”
最后一丝虚无的气息彻底消失。
战场中央,只剩下满地狼藉,昏迷的曹操与五虎将,以及相互扶持着站立的修和凌薇薇。
劫后余生的寂静,弥漫开来。
修看着怀中气质大变的凌薇薇,那双深邃如星璇的眼眸让他感到一丝陌生,但其中那份熟悉的守护意志,却让他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沙哑的呼唤:“……团团?”
凌薇薇眼中的星璇缓缓平息,重新变回那双清澈的眸子,只是深处多了一份无法磨灭的沧桑与沉重。她看向修,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浅笑,声音依旧带着稚嫩,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修,我……回来了。”
她目光扫过昏迷的众人,以及这片满目疮痍的洛阳城,小手轻轻握紧。
“但是……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暗影本尊消散的虚空,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隐藏在幕后的、冰冷注视着一切的眼睛。
秩序的原点已经觉醒。
而暗影本尊所谓的“游戏”,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下一场战斗,会在何时?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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