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清晰无比的“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夏家客厅里激起了千层浪。
时间仿佛凝固了。
雄哥举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错愕。夏天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夏美直接“哇”了一声,指着凌薇薇,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她说话了?!老母达令!团团会说话!”
夏宇猛地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瞬间聚焦在凌薇薇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探究,而是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审视和更深的疑虑。
凌薇薇的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她完了!她怎么就没忍住!一个看起来不到一岁的婴儿,发出如此清晰、语义明确的音节,这根本就不是“天赋异禀”能解释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场中最危险的存在——阿公。
阿公已经坐直了身体,脸上那惯有的乐呵呵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不怒自威的平静。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极大的惊讶,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她惊慌失措的灵魂。
“雄啊,”阿公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夏美的惊呼,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先把勺子放下。”
雄哥如梦初醒,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脸上惊疑不定:“爸,这……这孩子……”
“我听到了。”阿公站起身,慢慢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毯子里、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凌薇薇。“小团团……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和,甚至带着一点长辈逗弄小孩的意味,但凌薇薇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那是无形的压力,来自顶尖异能行者的威压,哪怕只是泄露出一丝,也让她这脆弱的婴儿身体本能地战栗。
凌薇薇的大脑飞速运转。否认?装傻?还是……
不行,在阿公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前,拙劣的表演只会欲盖弥彰。刚才那一声,已经将她的“异常”摆在了明面上。
她只能赌!赌夏兰荇德家的善良,赌阿公的包容,赌自己对他们“剧情”的了解能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阿公,小嘴一瘪,没有试图再说话,而是伸出一只小手指,颤抖地指向雄哥放在旁边茶几上那碗颜色诡异的“活力粥”,然后又迅速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上流露出极度恐惧和抗拒的表情。
意思很明显:我不是天生会说话,是被那碗可怕的粥给逼出来的!
这个解释虽然牵强,但结合雄哥料理那公认的、超越常理的杀伤力,似乎……又有点说得通?
果然,夏天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憨憨地说:“对啊,老母达令煮的东西,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很想喊‘不要’耶……”
夏美也立刻找到了理由,用力点头:“没错没错!一定是雄哥的粥太可怕了,把团团吓到会说话了啦!”
雄哥本人的表情则变得十分精彩,从错愕到震惊,再到一丝丝……被嫌弃的受伤和尴尬?她看了看那碗粥,又看了看吓得瑟瑟发抖的凌薇薇,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夏宇推了推眼镜,冷冷地补刀:“从生物学和心理学角度,极度的恐惧和厌恶确实可能刺激大脑皮层,导致个体突破某些发育限制,发出无法发出的音节。妈,你的料理,再次证明了其在非传统领域的‘功效’。”
凌薇薇内心给夏宇点了个赞!神助攻啊大哥!
缓和了一丝丝。但阿公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凌薇薇。
他蹲下身,与沙发上的凌薇薇平视,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乐呵呵的笑容,但眼神深处的探究并未减少。
“哎呀,看来是我们雄哥的爱心早餐太有力量了。”阿公笑着,伸出手,这次没有拍篮子,而是非常轻柔地摸了摸凌薇薇的额头。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一股远比雄哥之前更精纯、更温和,但也更不容抗拒的暖流,如同探针般,悄无声息地涌入她的身体。
凌薇薇浑身一僵,差点又要失控。她拼命告诉自己:放松,放松,像个真正的婴儿……但她的灵魂却在疯狂示警,仿佛被放在了无形的扫描仪下。
这股能量在她体内极其迅速地流转了一圈,重点拂过她的脑部和心脏位置,然后又如潮水般退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只是一个祖父对孙辈充满关爱的抚摸。
阿公收回手,笑容不变,站起身对雄哥说:“嗯,没事没事,小孩子嘛,被吓到了。魂体有点受惊,不稳,所以才会突然爆发一下。我看啊,最近就别让她吃你做的那些‘特效药’了,正常喝奶就行。”
魂体不稳?
凌薇薇心里咯噔一下。阿公这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用“魂体不稳”来解释她异常清晰的意识和偶尔可能暴露的言行?他到底看出了多少?是真的认为她只是受惊,还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许和警告?
雄哥显然更相信阿公的判断,连忙点头:“哦哦,好的爸。我知道了。”她看着凌薇薇的眼神,多了几分愧疚,“对不起啊团团,雄哥妈妈不知道你会这么害怕……”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夏宇却微微蹙眉,他看着阿公,又看了看似乎因为“受惊”而显得蔫蔫的、闭着眼睛假装虚弱的凌薇薇,眼神闪烁,显然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说法。
早餐风波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凌薇薇逃过了雄哥料理的荼毒,只喝到了正常的牛奶。
白天,夏宇和夏天去了学校,叶思仁不见踪影,夏美也被雄哥赶去上学,家里只剩下雄哥、阿公和凌薇薇。
雄哥似乎为了弥补早上的“惊吓”,对凌薇薇格外温柔,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跟她说话,尽管得到的回应只有咿咿呀呀和偶尔的眼神交流。
而阿公,则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似打盹,但凌薇薇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目光时刻笼罩着自己。
下午,家里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气质温和儒雅的年轻男子。
“雄哥,阿公,听说家里添了新成员,我过来看看。”男子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被雄哥抱在怀里的凌薇薇身上。
凌薇薇认得他——灸莱!灸舞盟主的弟弟,铁时空异能医生界的新秀,也是夏家的老朋友。
雄哥像是看到了救星:“灸莱你来得正好!快帮团团看看,她早上……呃,有点被吓到,阿公说魂体不稳。”
灸莱走上前,笑容和煦:“好啊,我来看看我们的小妹妹。”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搭在凌薇薇的手腕上。一股与阿公截然不同、更偏向于分析和治愈的能量,温和地探入。
凌薇薇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又一个异能医生!而且是以细致和专业着称的灸莱!他能发现阿公都没有点破的秘密吗?
灸莱闭着眼睛,仔细感应着。片刻后,他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困惑?
“怎么样?”雄哥紧张地问。
灸莱收回手,看了看雄哥,又看了看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看似悠闲实则关注着这边的阿公,斟酌着词语:
“嗯……魂体确实有些异于常人的……活跃度。而且,她的体质好像对能量特别敏感。”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凌薇薇心惊肉跳的诊断,
“更重要的是,我在她体内,隐约感觉到一股非常非常微弱,但本质极其奇特的……能量印记。不像是魔性,但也……不完全是白道异能的属性。”
能量印记?!
凌薇薇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是因为她穿越者的灵魂吗?还是……白天接触的那道魔气留下的?或者,是别的什么她都不知道的原因?
灸莱看向阿公,语气带着请教:“阿公,您看这是……”
阿公依旧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说:“缘份嘛,来了就来了。有点特别,也没什么不好。”
灸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但凌薇薇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灸莱的诊断,像一份模糊却指向明确的报告,将她身上的“异常”再次标记了出来。
一个魂体异常活跃、对能量敏感、体内存在未知能量印记的婴儿……夏兰荇德家这个看似平静的港湾,真的能一直容纳她这个充满问号的“团团”吗?灸莱的这次诊断,又会引来谁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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