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总部大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林浩宇跟在项目经理身后，走向会议室，手心微微出汗。这是他第一次以“特别顾问”的身份参与集团与琛瑜的战略合作会议。
“放轻松，浩宇。”项目经理回头对他笑了笑，“今天主要是确定下季度资源调配的方向，你刚回来，多听多看就好。”
林浩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放着一部赵天枭给他的特制手机。这部手机看起来与普通智能手机无异，但只要靠近其他电子设备，就能自动捕捉并传输特定关键词的通信数据。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林建国坐在主位，看到他进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就转向了刚进门的陆忠琛。
“忠琛来了，快坐。”林建国的语气立刻变得热络起来。
陆忠琛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神情一如既往地从容。他与在座的各位高管点头致意，目光扫过林浩宇时，略微停顿了一下。
“浩宇也来了？”陆忠琛微微一笑，“听说你最近在忙新项目？”
林浩宇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地回答：“是的，姐夫。一个小项目，练练手。”
陆忠琛点点头，没再多问，在主位旁坐下。但林浩宇总觉得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让他如坐针毡。
会议开始了。各部门负责人轮流汇报下季度的业务规划，其中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与琛瑜集团的各项合作。
“......基于琛瑜提供的市场预测数据，我们计划在东南亚加大建材业务的投入。”海外事业部总监正在汇报，“特别是印尼和越南市场，琛瑜的‘南洋微风’系列大获成功，带动了整个家居产业链的需求......”
林浩宇低着头，假装认真记录，实则全神贯注地记忆着每一个细节。他内袋里的那部手机正在悄无声息地工作，捕捉着会议室里的每一次无线数据传输。
“有一个问题。”陆忠琛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赵天枭最近在东南亚动作频频，我们的一些合作项目可能会受到干扰。林氏在当地的供应链是否稳固？”
林建国立刻回答：“这个你放心，我们在印尼的合作伙伴都是二十多年的老关系，不会轻易被赵家动摇。”
“还是要多做准备。”陆忠琛沉吟道，“我建议将部分关键原材料库存提升到三个月的量，以防万一。特别是用于‘灵能家居’系列的特种合金......”
林浩宇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一下。特种合金库存？这是个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信息。如果赵天枭知道琛瑜准备囤积这种材料，完全可以提前收购或控制相关矿产，打乱琛瑜的生产计划。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记录，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后，林浩宇借口要去洗手间，独自一人躲进了隔间。他锁上门，取出那部特制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
“林氏将提升特种合金库存至三个月用量，重点保障‘灵能家居’。建议关注相关矿产。”
点击发送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隔间板上，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说，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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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林浩宇以“了解集团业务”为由，申请调阅了近三年林氏与琛瑜的所有合作档案。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
档案室里，他独自面对着一排排厚重的文件柜。阳光从高窗射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他找到标注着“能源项目”的柜子，开始翻阅那些泛黄的合同和报告。
大多数字眼都枯燥而专业：技术参数、投资比例、利润分配......但在这看似平淡的文字背后，隐藏着林家业务对琛瑜日益加深的依赖。
他特别注意那些非核心但关键的细节：某位高管与琛瑜谈判时的备注，某个项目的应急备用方案，甚至是林家为了配合琛瑜而放弃的自主业务机会。
这些信息单独看起来无关紧要，但组合在一起，却能勾勒出林家企业的薄弱环节和依赖路径。
“找到什么有用的了吗？”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浩宇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文件丢出去。他猛地转身，看见陆忠琛不知何时站在档案室门口，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姐、姐夫？”林浩宇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来了？”
“来找一份旧合同。”陆忠琛走近，目光扫过他手中的文件，“在看能源项目的档案？对这些感兴趣？”
林浩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想多学习学习。毕竟以后要接手家族生意，不能总是什么都不懂。”
陆忠琛点点头，从旁边的文件柜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有上进心是好事。”
他看似随意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状似无意地问：“听说你最近和周明远走得很近？”
林浩宇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周明远就是那个周总的全名。
“周总？哦，他是父亲的老朋友，最近刚回国，找我吃过几次饭。”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怎么了吗？”
陆忠琛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没什么，只是偶然听说他和赵天枭有些来往。提醒你一句，交友要谨慎。”
林浩宇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陆忠琛知道了？他是在试探吗？
“谢谢姐夫提醒，我会注意的。”他低下头，避免与陆忠琛对视。
陆忠琛没再说什么，拿着找到的合同离开了档案室。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林浩宇却感觉那声音如同惊雷。
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陆忠琛已经看穿了一切。
冷静，他告诉自己，如果陆忠琛真的知道了，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这只是一个警告，或者说，一个巧合。
但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太过真实，让他不寒而栗。
当晚，林浩宇与周明远在一家私密会所见面。
“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林浩宇灌下一大口威士忌，手仍在微微发抖，“他那双眼睛，好像能把人看透！”
周明远倒是很平静：“陆忠琛要是那么容易对付，赵总也不会费这么大周折。他是在试探你，仅此而已。”
“那我们是不是该停一停？避避风头？”
“恰恰相反。”周明远向前倾身，压低声音，“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继续。停下来反而显得心里有鬼。记住，你现在是林家的一员，了解家族业务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取出一张支票，推到林浩宇面前：“这是赵总的一点心意。他说你上次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
林浩宇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呼吸变得急促。那是他创业失败损失金额的三倍。
“接下来，我们需要了解琛瑜在北美市场的布局。”周明远的声音如同诱饵，“特别是他们应对赵总打压的备用方案。这些信息，只有通过林家才能获得。”
林浩宇盯着那张支票，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
“想想你在家族会议上受的委屈，想想你大伯偏心的眼神。”周明远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这是你应得的，浩宇。而且，这只是开始。”
林浩宇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大伯对陆忠琛的赞赏，对他创业失败的嘲讽，家族成员们轻视的目光......
他伸出手，将支票缓缓收入口袋。
“我需要时间。”他说。
周明远笑了：“当然。我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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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林氏家族每月一次的聚餐日。
林家老宅的餐厅里热闹非凡，三代同堂二十多口人围坐在长桌旁。林建国坐在主位，满面红光，显然心情很好。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举起酒杯，“我们与琛瑜合作的新能源汽车项目，已经正式获得国家重点项目扶持！这意味着未来五年，光是政策补贴就能节省数十亿成本！”
桌上响起一片祝贺声。众人纷纷向林建国和陆忠琛敬酒，唯有林浩宇低着头，默默吃着菜。
“浩宇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一位姑姑注意到他的异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浩宇勉强笑了笑：“没有，只是有点累。”
林建国看了他一眼，语气略带不满：“年轻人哪来这么多累？多跟你姐夫学学，忠琛每天工作到深夜，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
陆忠琛摆摆手：“爸，您过奖了。浩宇最近也很努力，经常去档案室查阅资料，了解集团业务。”
桌上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林浩宇身上，有惊讶，有怀疑，也有几分赞许。
林浩宇感到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陆忠琛这话听起来是称赞，但他总觉得话中有话。
饭后，大家移步客厅喝茶聊天。林浩宇借口透气，独自来到庭院里。夜晚的空气清冷，让他燥热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陆忠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浩宇身体一僵，缓缓转身：“姐夫。”
陆忠琛递给他一杯茶：“尝尝，你姐从福建带回来的大红袍。”
两人并肩站在庭院里，一时无言。远处客厅的欢声笑语隐约可闻，更显得此处的寂静令人窒息。
“浩宇，”陆忠琛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你知道为什么林家能历经三代而不倒吗？”
林浩宇摇摇头。
“不是因为有多聪明，或者有多会做生意。”陆忠琛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而是因为林家人始终团结一致，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他转向林浩宇，目光如炬：“外人终归是外人，血脉相连的才是家人。这个道理，希望你永远记住。”
林浩宇感到一阵心悸，手中的茶杯几乎拿不稳。
“我、我明白的，姐夫。”
陆忠琛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回了客厅。
林浩宇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过，他却感觉浑身冒汗。陆忠琛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有所指，每一个眼神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掏出手机，看着周明远刚刚发来的信息：“急需琛瑜北美应急方案，能否获取？”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回复了三个字：
“我想办法。”
点击发送后，他抬起头，望着林家老宅温暖的灯光，内心充满了自我厌恶与一种破罐破摔的快感。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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