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别院的灯光，第一次让人觉得温暖。
徐立瘫坐在黄花梨木椅里，浑身湿透的衣服已经换下。
但骨子里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夜鹰和三名外卫被紧急送进林家的医疗室。
李国良手臂缠着绷带，坐在对面，脸色铁青。
“三艘快艇。”
他咬着牙说。
“全是改装过的，配备灵能武器。”
“这不是普通势力能干出来的。”
徐立没说话。
他看向窗外。
夜色中的碧波府，灯火璀璨。
仿佛几个小时前海底那场生死搏杀，从未发生过。
沈清舞端着热茶走进来。
她的眼睛有些红，但表情很镇定。
“伤员都安置好了。”
“夜鹰左臂骨折，内脏轻微震荡。”
“另外三人，一个精神受创严重，两个多处软组织挫伤。”
“但都活着。”
活着。
这两个字，此刻重如千钧。
徐立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沈清舞的手。
冰凉。
“你一直没睡？”
他轻声问。
沈清舞摇摇头。
“在等你们回来。”
她顿了顿。
“也盯着秦子怡那边的动静。”
徐立抬起眼。
“她有动作？”
“半小时前。”
沈清舞从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日志。
“星锐科技所有与逐光会关联的后台系统，全部被远程锁死。”
“锁死指令的签发人，是秦子怡本人。”
“她还启动了……‘凤凰协议’。”
徐立看向屏幕。
协议内容很简单。
所有涉及灵能武器研发的数据，全部封存。
所有与逐光会的联络通道，单向切断。
最后一行字，是秦子怡的电子签名。
以及一行小字——
“申请前往碧波府，接受林家监管，并提供技术赎罪。”
李国良凑过来看。
看完，他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回头了？”
“早干嘛去了？”
徐立沉默了几秒。
“给她回复。”
“想来可以。”
“她带来的所有技术、数据，林家有权全面审查。”
沈清舞点头，开始操作。
就在这时——
书房门被推开。
林景渊和林景岳，并肩走了进来。
两位老人脸上，都带着罕见的凝重。
“数据解密完成了。”
林景渊开门见山。
他手里拿着一个古旧的檀木盒子。
打开。
里面是三枚玉简。
“深蓝研究所服务器里，总共复原出三份核心文件。”
“第一份。”
林景渊拿起最上面那枚玉简。
轻轻按在额头上。
片刻后，他放下玉简，脸色难看至极。
“全球情绪监测网建设蓝图。”
“司空晦……已经在全球十二个主要城市，布置了小型节点。”
“深蓝研究所，是核心母站。”
他看向徐立。
“节点的作用，是持续收集城市居民的情绪能量。”
“恐惧、焦虑、愤怒……所有负面情绪，都会被吸收、提纯。”
“最终目标……”
林景渊顿了顿。
声音发沉。
“启动‘全球情绪净化场’。”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国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沈清舞握紧了平板电脑。
指节发白。
徐立坐在椅子里，表情平静。
但眼底深处，有冰冷的火焰在烧。
“第二份。”
林景岳拿起第二枚玉简。
他看完后，直接递给徐立。
“你自己看吧。”
徐立接过玉简。
贴在额头。
信息流涌入脑海。
不是蓝图。
是一份……备忘录。
《关于碧波府赵氏家族后续处理方案》。
签发人：司空晦。
签发日期：三个月前。
也就是赵振雄刚和逐光会搭上线的时候。
内容很简单。
“赵振雄及其家族，在碧波府任务完成后，以‘商业犯罪’名义处理。”
“资产由逐光会外围代理接收。”
“人员……清除。”
最后两个字，用了加粗字体。
徐立放下玉简。
笑了。
冷笑。
“赵振雄现在在哪？”
李国良立刻说：“躲在他的私人岛屿上。”
“身边还有十几个保镖。”
“需要我带人去……”
“不用。”
徐立打断他。
他看着那份备忘录，眼神玩味。
“把这份文件，匿名发给他。”
“所有的内容，包括签发日期。”
李国良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
“你要让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弃子？”
徐立点头。
“狗咬狗，比我们亲自动手，有意思多了。”
李国良也笑了。
“好，我这就去办。”
“等等。”
徐立叫住他。
“全球情绪监测网的蓝图，抄送一份给林家。”
“再抄送一份……给我大外公。”
林景渊和林景岳同时看向他。
“你确定？”
林景渊皱眉。
“这份蓝图一旦泄露，会引起全球范围恐慌。”
“我知道。”
徐立站起来。
走到窗边。
看着远处的海。
“但有些事，不能只有我们扛着。”
“司空晦的野心，早就超出了碧波府，超出了大华国。”
“他想净化全世界。”
徐立转过身。
眼神锐利如刀。
“那我们就告诉全世界——”
“有人想当所有人的神。”
林景渊沉默良久。
最终，缓缓点头。
“好。”
“第三份呢？”
徐立看向最后一枚玉简。
林景渊拿起它，却没有立刻递给徐立。
他的表情，变得复杂。
“这份……是你父母当年的研究手稿。”
“我们从服务器残骸里复原出来的。”
“内容不完整，只有三分之一。”
“但……”
他深吸一口气。
“里面证实了一件事。”
徐立的心脏，猛地一跳。
“什么事？”
“心源之力。”
林景渊一字一顿。
“和海底的特殊能量脉动，是同源的。”
“或者说……”
他看向窗外的大海。
“整片海洋深处，埋藏着一个……巨大的、沉睡的心源。”
“你母亲当年在深蓝研究所，就是在研究这个。”
徐立怔住了。
海底……
巨大的心源？
“司空晦建研究所，不是为了研究情绪武器？”
“是为了那个心源？”
林景渊点头。
“情绪武器只是副产品。”
“他真正想要的，是利用深蓝研究所的位置，靠近那个海底心源。”
“然后……”
老人闭上眼睛。
“吸收它。”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徐立缓缓坐回椅子。
他需要时间消化。
太多的信息。
太多的真相。
原来，母亲当年面对的，是这样的对手。
原来，自己继承的，是这样的力量。
原来，这片平静的海面下——
藏着足以改变世界的秘密。
“徐立。”
沈清舞轻声开口。
她走到徐立身边，握住他的手。
“你需要休息。”
“三天。”
徐立反握住她的手。
抬起头，看向林景渊和林景岳。
“给我们三天时间休整。”
“伤员需要恢复。”
“数据需要进一步分析。”
“三天后——”
他眼神坚定。
“我们制定下一步计划。”
林景渊点头。
“好。”
“这三天，林家会全力解析所有数据。”
“也会加强对碧波府的监控。”
“司空晦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陆续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徐立和沈清舞。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
“清舞。”
徐立轻声叫她的名字。
“嗯？”
“如果有一天……”
徐立看着她的眼睛。
“我必须去海底。”
“去面对那个……沉睡的心源。”
“你会拦着我吗？”
沈清舞没有说话。
她只是握紧徐立的手。
很久。
久到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
“我会陪你一起去。”
她轻声说。
“无论去哪。”
徐立笑了。
真正的笑。
不带任何阴霾。
他伸手，将沈清舞拥入怀中。
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心跳。
这是他从海底回来后——
第一次，觉得踏实。
……
深夜。
徐立独自一人坐在书房。
桌面上，摆着三样东西。
深蓝研究所的存储芯片。
噬心兽的控制核心。
以及，母亲留下的那枚铜钱。
他拿起控制核心。
黑色的芯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小柒。”
“在，宿主。”
小柒的身影浮现。
月白色的裙摆，轻轻飘动。
“破解这枚芯片。”
“我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
“明白。”
小柒伸出虚幻的手指，点在芯片上。
淡蓝色的数据流，从她指尖涌出。
包裹住芯片。
滋滋——
芯片表面，亮起微弱的红光。
抵抗。
但很快，红光被数据流压制。
“破解进度10%……30%……70%……”
“100%。”
小柒收回手指。
“芯片已完全破解。”
“内部存储空间，除了噬心兽的核心数据外……”
她顿了顿。
“还有一段加密音频。”
徐立抬起眼。
“播放。”
小柒点头。
她轻轻挥手。
书房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冰冷。
淡漠。
不带任何情绪。
是司空晦。
“汇报进度。”
他在对什么人说话。
音频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同样冰冷，但更机械。
像是经过处理。
“样本A，徐立，已通过第一阶段测试。”
“战力评估：S级。”
“成长速度：超预期。”
“建议：启动第二阶段观察。”
短暂的沉默。
然后，司空晦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
玩味。
“成长超预期吗？”
“有意思。”
“那就……”
“让他再成长一会儿。”
“第二阶段观察，启动。”
“目标：测试他在亲情、爱情、友情多重压力下的——”
“极限。”
音频结束。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徐立坐在椅子里。
一动不动。
只有桌上的铜钱，在微微发烫。
小柒担忧地看着他。
“宿主……”
徐立抬起手。
示意她别说话。
他盯着那枚黑色芯片。
盯着里面残留的、司空晦的声音。
原来。
从始至终。
他所有的战斗。
所有的挣扎。
所有的成长——
都只是别人眼里的……
测试。
“呵。”
徐立突然笑了。
低低的。
冷冷的。
他伸手，拿起那枚铜钱。
握在掌心。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皮肤。
“司空晦。”
徐立轻声说。
对着空气。
对着那个可能正在某个地方，看着他的人。
“你想测试我的极限。”
“好。”
他握紧铜钱。
眼神如冰。
“那我就让你看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
“极限。”
窗外。
夜色深沉。
海风呼啸而过。
像某种巨兽——
在苏醒前，最后的呼吸。
（第14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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