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抵抗？”
王烁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冰冷。刺目的车灯将他苍白而染血的脸照得纤毫毕现，但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屈服，只有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光。
跟他走？去面对那个连山猫都感到恐惧的、被称为“系统”的未知存在？那和直接走进碎肉机没有任何区别。
“我习惯自己走。”王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武装人员的耳中。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动了！没有冲向看似薄弱的侧翼，也没有试图退回巷道，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以一道近乎违反物理规律的Z字形折跑轨迹，悍然冲向了正前方、那名发出电子音的领头者！
擒贼先擒王！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开火！非致命部位！”电子音头目反应极快，后退半步，冷静下令。
“咻咻咻——！”
密集的、带着消音器特有闷响的枪声瞬间爆开！橡胶子弹、麻醉针、捕捉网…各种非致命性武器如同雨点般罩向王烁！
王烁将身体的潜能压榨到了极致，每一个肌肉纤维都在发出哀鸣。他利用街道上零星停放的破旧车辆、路灯杆作为掩体，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麻醉针钉入他身后的车身，发出“咄咄”的声响。
左肩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崩裂，鲜血更快地涌出，染红了他半边身子。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那个不断后退的头目！
距离在迅速拉近！二十米！十米！
头目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人类的情绪——那是惊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但他抬起了手，手中是一把造型奇特、如同手枪般的发射器。
“高强度电击网，放弃吧。”电子音依旧平稳。
王烁没有回答，在对方扣动扳机的瞬间，他猛地向前鱼跃扑出！同时，右手一直紧握的格洛克，朝着头顶上方一盏老旧的路灯灯泡，精准地开了一枪！
“砰！”
灯泡炸裂，玻璃碎片四溅，这一小片区域的灯光骤然熄灭，阴影瞬间笼罩了王烁和那名头目！
“小心！”
“保护指挥官！”
短暂的黑暗和混乱给了王烁最后的机会！电击网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带起一阵酥麻。他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已经冲到了头目的面前！
头目显然也是格斗高手，丢掉发射器，一记凶狠的直拳砸向王烁面门！拳风凌厉！
王烁不闪不避，只是微微偏头，用受伤的左肩硬生生扛下了这一拳！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响起，剧痛几乎让王烁晕厥，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身体如同泥鳅般滑入对方怀中，右手握着的，不再是枪，而是不知何时弹出的一截寒光闪闪的伞兵刀！
刀尖精准无比地抵在了头目颈部大动脉上！
“都别动！”王烁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喷在头目的耳畔。
所有动作瞬间停滞。所有枪口都对准了王烁，却无人敢扣动扳机。
被制住的头目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平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紊乱。他通过面罩发出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语调：“出色的战术选择…和极限体能。不愧是‘烛龙’。”
王烁心中巨震！对方不仅知道他的本名，还知道他的代号！
“让你的人退后！准备一辆车！”王烁压下心中的惊骇，刀尖微微用力，一丝鲜血从头目的颈部皮肤渗出。
“可以。”头目居然很配合，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包围圈缓缓向后移动，让开了一条通往一辆越野车的通道。
“你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死活？”王烁挟持着他，缓缓向车辆移动，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我的任务优先级高于个人安危。”头目的回答冰冷而程式化，“但‘系统’认为，你的价值，高于这次任务的局部失败。”
“局部失败？”王烁冷笑，“告诉我，‘系统’到底是什么？它想干什么？”
“我的权限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头目平静地说，“‘系统’的伟大，需要你亲自去…体验。”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越野车的瞬间，异变再生！
“嗡——！”
一阵极其尖锐、高频的噪音毫无征兆地袭来，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王烁的耳膜和大脑！他眼前一黑，持刀的手瞬间失控，身体踉跄了一下！
是声波武器！范围性的！
几乎在同时，被他挟持的头目猛地一个肘击，重重撞在他左肩的伤口上！
“呃啊！”饶是以王烁的意志力，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手臂一软。
头目趁机脱离控制，迅速后退，同时冰冷下令：“目标失控，执行b方案，强制麻醉！”
王炫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视野还在晃动，他看到几名武装人员已经举起了专用的麻醉枪发射器！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一股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怒火支撑着他，他猛地转身，不再试图夺车，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撞破了街道旁边一家早已关门的杂货店橱窗，玻璃碎裂声刺耳无比！
“追！他跑不远！”电子音头目冷静地指挥，似乎对王烁的突围并不意外，更像是在进行一场预设好的驱赶。
王烁在杂货店内部跌跌撞撞地穿行，从后门冲出，外面是更加黑暗、靠近镇外雨林边缘的荒地。高频噪音的后遗症让他头痛欲裂，平衡感受到严重影响，左肩和肋骨的剧痛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黑色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无常，不紧不慢地追了上来，始终保持着压迫性的距离。
他们是在驱赶他！把他逼向某个预设的方向！
王烁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他没有选择。留在镇上，是死路一条。进入雨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尽管那生机可能同样渺茫。
他一头扎进了墨绿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雨林之中。
湿热、窒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脚下是湿滑的腐殖质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野兽的低吼在耳边环绕。他拼命地奔跑，不顾一切地深入，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追兵。
然而，身后的追踪者如同附骨之疽，他们似乎装备了先进的热成像或生命探测仪，在能见度极低的雨林中，总能准确地咬住他的踪迹。
枪声时而响起，子弹呼啸着打断他身边的藤蔓和枝叶。
“王烁！你无路可逃了！”追兵中有人用生硬的中文喊话，带着戏谑，“这片雨林就是你的坟墓！”
王烁靠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后，剧烈地喘息着，失血和疲惫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摸了摸左肩，整个肩膀已经肿起老高，动弹一下都钻心地疼。肋骨可能也断了不止一根。
他掏出最后一颗格洛克弹匣换上，子弹已经不多了。
“扳手…邮差…”他徒劳地呼叫着通讯器，里面依旧只有噪音。他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孤身一人，重伤，被困在这片绿色的地狱里。
就在这时，他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一阵晃动。
王烁立刻举枪瞄准！
然而，钻出来的不是追兵，而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是他在茶棚救下的那个、穿着廉价西装的年轻人！他此刻更加狼狈，脸上满是污泥和划痕，眼神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
“是…是你？”王烁愣住了，枪口微微下垂。
“大哥！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躲！”年轻人焦急地压低声音，朝他用力挥手。
王烁心中警铃大作！太巧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烁没有动，枪口重新抬起，眼神锐利如刀。
年轻人似乎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快速解释道：“我…我逃出来后，不敢回镇上，就一直在这雨林边缘躲藏…我听到枪声，看到你被追杀…你救过我，我…我想报答你！”
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但那份想要报答的急切看起来又不似作伪。
王烁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是陷阱？还是真的巧合？
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
没有时间犹豫了！
王烁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他朝年轻人低喝一声：“带路！”
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立刻转身，熟练地在密林中穿行。王烁强忍着剧痛，紧跟在后。
年轻人带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一处被浓密藤蔓完全覆盖的山壁前。他拨开藤蔓，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
“这里！里面很深，他们找不到！”年轻人急切地说。
王烁看了一眼幽深的洞口，又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灯光。
这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通往更深陷阱的死路。
他深吸一口雨林潮湿闷热的空气，不再犹豫，弯腰钻了进去。
年轻人紧随其后，迅速将藤蔓重新拉好，洞口再次被完美地隐藏起来。
就在藤蔓合拢的瞬间，王烁似乎听到年轻人用极低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
“…火种…已接引…”
王烁猛地回头，但洞口已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听到洞外追兵逐渐靠近的嘈杂声，以及年轻人那模糊不清的、带着某种诡异虔诚的侧脸轮廓。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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