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保队的训练区位于园区核心区域边缘,由一圈更高的围墙圈起,入口处设有坚固的检查岗哨。第二天一早,王烁和另外三个被选中的“猪仔”在工头阿莱的带领下,沉默地走向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都把头低下!跟紧我!”阿莱低声呵斥,脸上也收起了在外围的嚣张,换上了一丝谨慎。即使是他们这些蓝环工头,在红环内保的地盘上,也如同矮了一头。
检查站的红环内保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眼神锐利而冷漠。他们仔细核对了阿莱递上的单据,又用扫描仪挨个检查了王烁等人的灰色手环,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仿佛在打量一群牲口。
“就这几个?”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内保皱着眉,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是,坤哥,都是老实肯干的。”阿莱陪着笑。
被称作坤哥的内保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进去!搬运点在训练场西侧仓库,弄完赶紧滚,别耽误兄弟们训练!”
“是,是!”阿莱连忙应声,示意王烁几人跟上。
踏入训练区,气氛骤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枪油味。宽阔的训练场上,几十名红环内保正在分组进行格斗、体能和战术队形训练,呼喝声、击打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空包弹射击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纪律严明,煞气腾腾。
【环境监测:武装人员密集度极高。训练强度接近正规军事标准。检测到多种制式轻武器及非致命性武器信号。】系统迅速汇报着扫描结果。
王烁低着头,目光却借助数据视野的辅助,快速记录着训练场的布局、人员配置、装备类型以及巡逻队的交接规律。他发现,这里的监控探头密度远高于外围,几乎不存在视觉死角。
他们被带到一个堆放沙袋、木桩、轮胎等训练器材的仓库。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将一批新的训练假人和格斗垫搬运到指定位置。
工作枯燥而沉重,王烁刻意表现出与其他“猪仔”一样的吃力与麻木,但每一次弯腰,每一次发力,他都在调整呼吸,控制着肌肉群,确保动作既符合“阿成”这个身份该有的孱弱,又不至于真的损耗过多体力。他的耳朵捕捉着内保们训练间隙的闲聊,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听说昨晚‘水牢’又进去两个,妈的,吵得老子没睡好。”
“活该!谁让他们想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下午实弹射击,都精神点,别他妈脱靶,丢屠夫老大的人!”
“屠夫”?王烁记下了这个代号,听起来像是内保队的高层。
就在这时,训练场边缘传来一阵骚动。王烁余光瞥见,几个内保正围着一个灰环的“猪仔”拳打脚踢,那人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妈的!让你擦个枪都擦不干净!留着你有什么用!”一个内保边踢边骂。
“坤哥说了,这种废物直接送‘护理部’省事!”另一个附和道。
“护理部”三个字再次刺痛了王烁的神经。他看到那个被打的“猪仔”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满是血污和绝望。
突然,一个清亮却带着怒意的女声响起:
“住手!”
这声音与训练场的粗粝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烁循声望去,只见训练场入口处,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她大约二十出头年纪,穿着质地精良的卡其色猎装长裤和白色丝质衬衫,脚蹬一双棕色马靴,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露出一张明媚而带有几分英气的脸庞。她的皮肤不像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那般粗糙暗沉,眉眼间带着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骄纵与干净。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边跟着两名神情冷峻、佩戴红色手环却明显更精锐的护卫,而训练场上的内保们,包括那个坤哥,见到她后都立刻收敛了气焰,微微躬身示意。
“大……大小姐。”坤哥快步上前,脸上挤出一丝恭敬的笑容。
大小姐?王烁心中一震。系统视野瞬间锁定目标,并弹出提示:
【检测到关键人物:梅 (Su chi-dus daughter)。】
【任务更新:接近并保护关键人物——梅。】
【人物分析:苏奇督独女,深受宠爱,性格直率,对园区部分黑暗面有所了解但可能认知不深,存在可利用的同情心与叛逆心理。】
她就是苏奇督的女儿,梅!
梅没有理会坤哥的谄媚,径直走到那个被打的“猪仔”面前,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蜷缩的身影:“他又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打他?还要送‘护理部’?”
她的语气带着质问,显然对“护理部”的含义并非一无所知。
坤哥赶紧解释:“大小姐,这小子笨手笨脚,连擦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按规矩……”
“规矩?”梅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一些,“规矩就是把人往死里打?就是随便把人送到那个鬼地方去?”她指了指地上奄奄一息的“猪仔”,“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你们就下得去手?”
训练场上鸦雀无声,内保们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坤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顶撞这位军阀的千金,只能讪讪道:“大小姐,您心地善良,但这些‘猪仔’……”
“别叫我大小姐!”梅似乎更生气了,“我也不是善良!我只是看不惯!”她深吸一口气,指着那个“猪仔”,“这个人,我保了。带他去医务室处理一下,然后……然后调去花房帮忙!总比在这里被你们打死强!”
“这……”坤哥面露难色。调去花房算是轻松差事,这惩罚简直成了奖赏。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梅杏眼圆睁,逼视着坤哥。
“管用!管用!”坤哥连忙摆手,对旁边的手下吼道,“没听见大小姐的话吗?赶紧把他弄走!”
两个内保上前,将那受伤的“猪仔”拖了起来,带离了训练场。
梅看着他们离开,胸脯还有些起伏,显然余怒未消。她环视了一圈训练场,目光扫过那些低头不敢与她对视的内保,也扫过了正在搬运器材、同样低着头的王烁等人。
王烁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或许是因为他是生面孔,或许只是无意间的扫过。
“无聊!”梅低声抱怨了一句,似乎对这里的气氛感到厌烦,转身带着她的护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训练场边缘,一个刚刚在进行战术对抗训练的内保,或许是因为紧张还是失误,在模拟突击转身时,手中的训练棍(包着橡胶的金属棍)竟然脱手飞出,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地朝着梅的后脑勺砸去!
“大小姐小心!”坤哥和梅的护卫同时惊呼,但事发突然,距离又近,眼看已来不及阻拦!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的身影以远超常人的速度猛地侧扑过去!
是王烁!
他一直在用系统视野监控全场,那内保动作变形的瞬间他就已预判到风险。在训练棍脱手的刹那,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不能暴露太夸张的身手,但一个“猪仔”在危急关头爆发的、略显笨拙的扑救,合乎情理。
“砰!”
王烁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开了梅,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那根训练棍擦着王烁的耳畔飞过,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训练场一片死寂。
梅被撞得有些发懵,在她的护卫冲上来扶起她时,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烁,他正捂着肩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有一半是伪装,为了抵消刚才那超乎寻常的反应速度带来的怀疑),挣扎着想爬起来。
“你……”梅惊魂未定,看着王烁,眼神复杂。她认得这身灰扑扑的衣服和那个手环,是刚才搬运器材的“猪仔”之一。
“混账东西!”坤哥暴怒,冲过去一脚将那个失手的内保踹倒在地,“你他妈想死吗?!”
那内保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梅的护卫紧张地检查她是否受伤,确认无碍后,才松了口气,但看向王烁的眼神依旧警惕。
梅推开护卫,走到王烁面前,蹲下身,用不太流利但能听懂的中文问道:“你……你没事吧?”她的语气少了刚才的骄横,多了一丝关切和好奇。
王烁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模仿着当地语的腔调,含糊地回答:“没……没事,大小姐。”他刻意让声音带着颤抖,显得惊魂未定。
“你刚才反应很快。”梅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捂着的肩膀上,“谢谢你。”
“应……应该的。”王烁依旧不敢抬头。
这时,工头阿莱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着梅点头哈腰:“大小姐,您没事吧?这……这‘猪仔’没冲撞您吧?”他又转向王烁,骂道,“阿成!你找死啊!动作那么莽撞!”
“不关他的事。”梅站起身,打断了阿莱的责骂,“是他救了我。”她再次看向王烁,“你叫阿成?”
“是……是的大小姐。”王烁低声回答。
梅沉吟了一下,对阿莱说:“这个人,我看他手脚还算灵活。以后就别干搬运重物的粗活了。”
阿莱一愣,连忙应道:“是,是,大小姐您吩咐。”
梅又对王烁说道:“你肩膀受伤了,先去医务室看看。回头……”她似乎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安排,便对阿莱说,“你先带他去处理一下,以后的工作,等我通知。”
“是!”阿莱恭敬地回答。
梅最后看了王烁一眼,似乎想把这个救了自己的、有些特别的“猪仔”记住,然后才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训练场。
她一走,训练场的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坤哥狠狠瞪了那个犯错的内保一眼,然后走到王烁面前,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他几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拍在伤处,王烁适时地龇牙咧嘴):“小子,运气不错,被大小姐看上了。以后说不定能混个蓝环戴戴。”
王烁只是低着头,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阿莱则松了口气,对着王烁语气也好了不少:“算你小子走狗屎运!走了走了,先去医务室!”
王烁在阿莱的带领下,离开了训练区。他捂着肩膀,步履“蹒跚”,但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计划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一次意外的“英雄救美”,让他以一种合理且引人注意的方式,进入了关键人物梅的视线。
【任务进展更新:已成功接触目标人物“梅”,并获得其初步好感与关注。】
【建议:利用养伤期及后续安排,加深与目标的联系,建立信任基础。】
接近苏奇督的道路,似乎已经找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捷径。而这条捷径的关键,就在于这位看似骄纵、却似乎还残存着一丝良知的军阀之女身上。高墙之内的棋局,落下了一颗微妙的新子。
2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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