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王烁低喝一声，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瘫软的阿莱从地上猛地拽起，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拉住梅。他的动作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没哼一声。
“能走吗？”他问阿莱，声音急促但稳定。
阿莱惊魂未定，看着那几根深深嵌入树干的木矛，嘴唇哆嗦着，勉强点了点头。
“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王烁的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视着前方看似杂乱无章的林地。猎犬的狂吠和追兵的叫嚷声已经清晰可闻，距离他们可能不足五百米。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去恐惧那些看不见的“山鬼”或神秘的原住民。
生存，是此刻唯一的目标。
“王烁，我们往哪走？”梅的声音带着颤抖，但她努力维持着镇定，紧紧攥着那个染血的硬盘。
王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快速分析着环境。【基础环境扫描启动……能量不足……仅提供……视觉增强辅助……】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但一股清凉的气流还是涌向他的双眼，让他视野中的细节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
他看到了地面上几乎被落叶覆盖的、极其细微的踩踏痕迹，看到了几处被刻意折断又小心复原的细小树枝，看到了远处一片藤蔓缠绕的区域后方，隐约透出的、不同于周围植被的深绿色阴影——那后面可能是一个凹陷或者小型洞穴。
“这边！”他当机立断，指着那片藤蔓区域，“阿莱，用刀开路，注意脚下！梅，跟在我后面，踩着我的脚印走！”
阿莱此刻对王烁已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刻挥舞砍刀，劈砍着拦路的藤蔓和枝条。王烁则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对两人进行着“丛林第一课”的灌输。
“听着，在这种地方，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追兵，而是环境本身。”他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不要乱碰任何你不认识的植物，尤其是颜色鲜艳的。留意脚下，腐烂的落叶下面可能是沼泽或者陷阱。”
他指了指旁边一棵树上缠绕的、开着不起眼小白花的藤蔓：“看见那个了吗？魔鬼藤，汁液有剧毒，沾上一点，皮肤就会溃烂。”又踢开一块石头，露出下面几只快速爬走的、色彩斑斓的多足虫，“还有这个，被它咬一口，不及时处理，半小时内就能要了你的命。”
阿莱和梅听得心惊肉跳，他们原本以为丛林只是路难走，没想到处处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那我们……我们怎么分辨哪些能吃，哪些能碰？”阿莱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感觉自己以前在镇子附近林子里学的那点东西，在这里完全不够看。
“现在没时间教你们辨认所有东西。”王烁打断他，“记住最基本的原则：不确定的，绝对不碰，不吃！跟紧我，我会尽量避开危险区域。”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水。除非是流动的活水，并且上游确认没有动物尸体或者污染，否则绝不能直接喝。我们带的净水片不多了，必须节约。”
就在这时，侧后方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吠和几声枪响！
“他们发现我们留下的痕迹了！”阿莱脸色惨白。
“加速！”王烁低吼，同时从背包侧袋抓出一把小巧的、装着某种粉末的布袋，迅速在自己和梅、阿莱经过的路径上，尤其是他们踩踏过的地方，小心地撒上一些。
“这是什么？”梅好奇地问。
“一种混合粉末，有刺激性气味，能干扰猎犬的嗅觉，里面还掺了附近几种常见植物的碎屑，能混淆痕迹。”王烁解释道，“希望能拖延他们一会儿。”
【分析……粉末成分……效果评估……对训练有素军犬……干扰时间……预计……五到十分钟……】系统的提示微弱但及时。
十分钟，对于逃亡者来说，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三人终于冲到了那片藤蔓前。王烁示意阿莱停下，自己上前，仔细观察。藤蔓后面果然是一个被岩石半掩着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进去吗？”梅看着那幽深的洞口，有些犹豫。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外面没有更好的藏身地了。”王烁果断道，“追兵有猎犬，在开阔地带我们跑不掉。这里至少能摆脱猎犬的追踪。”他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的方向，声音低沉，“阿莱，你第一个，小心点。梅，你跟紧。我断后。”
阿莱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率先钻了进去。梅紧随其后。王烁在进入前，再次迅速地在洞口周围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预警装置——用细线连着几个空罐头盒，只要有人触碰藤蔓，就会发出声响。
洞内比想象中要干燥一些，空间狭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某种淡淡的、类似硫磺的气息。光线从洞口透入，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
“往深处走，别停！”王烁催促道。他能听到洞外猎犬的吠叫声越来越近。
三人沿着曲折的洞穴向深处摸索前行。洞穴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匍匐爬行。王烁凭借系统那微弱的视觉增强，努力辨认着前方的道路，避开可能的坑洞和尖锐的岩石。
“王烁，你的伤……”在爬过一段特别低矮的通道后，梅注意到王烁呼吸粗重，动作明显有些迟滞，忍不住低声问道。
“没事。”王烁的回答依旧简短，但他撑地的左臂在微微颤抖，腿上的绷带似乎又有血色渗出。
“我们……我们是不是甩掉他们了？”阿莱在前方喘着气问，声音在洞穴里产生回音。
“不一定。”王烁冷静地分析，“洞口虽然隐蔽，但经验丰富的追踪者未必发现不了。这个洞穴不可能无限延伸，我们必须找到另一个出口，或者一个足够隐蔽的藏身之处。”
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洞外隐约传来的狗吠声似乎变得有些焦躁和分散，但并未远离。
“他们可能在洞口徘徊。”王烁判断，“我们在里走，找个地方休息五分钟，处理一下伤口，补充体力。”
又向前行进了几十米，洞穴出现了一个稍微宽敞的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下，坡度陡峭，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未知的黑暗。
“走哪边？”阿莱没了主意。
王烁仔细观察着两条通道。向下的通道空气更潮湿，那股硫磺味也更浓。平缓的通道则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系统，分析两条通道。”他在心中默念。
【能量不足……无法进行……深度探测……】
【根据……气流及气味分析……建议……选择……平缓通道……生存概率……略高……】
【警告……下方通道……检测到……不稳定……地热活动……及……高浓度……硫化氢……】
虽然信息残缺，但关键点出来了。向下走，可能面临毒气和地质风险。
“走左边。”王烁指向平缓的通道。
三人选择了左边的道路。这条通道果然相对好走一些，又前行了约百米，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大约十几平米的小型洞窟。洞顶有裂缝，几缕微光投射下来，勉强照亮了内部。洞窟一角竟然有一小潭清澈的积水，是从岩缝中渗出的。
“有水！”阿莱惊喜地叫道，就要冲过去。
“等等！”王烁厉声喝止了他。他走到水潭边，仔细观察。水质看起来清澈，但他还是拿出最后几片净水片，投入水中。“等十分钟再喝。”
他靠着岩壁缓缓坐下，终于能短暂地喘息。腿上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拿出急救包，示意梅帮忙重新处理伤口。
梅看着他那被鲜血浸透、与皮肉有些粘连的绷带，眼圈一红，但还是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开始操作。
阿莱则负责警戒洞口方向，虽然依旧害怕，但经历了刚才的生死时速，他似乎成长了一些，至少没有再提出放弃或者抱怨。
“王烁大哥，”阿莱一边紧张地盯着来路，一边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你怎么懂这么多？那些陷阱，那些毒物，还有干扰猎犬的粉末……”
王烁闭着眼，感受着梅轻柔但坚定的包扎动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疲惫：“以前……在别的地方，学过，用过。”
他没有细说，但阿莱和梅都能感受到那平淡语气背后隐藏的血雨腥风。那绝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是为了……打仗吗？”梅轻声问，动作更加轻柔。
王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为了活下去。”
简单的四个字，却重若千钧。为了活下去，他学会了在世界上最恶劣的环境中识别危险，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与天斗，与人斗，与自己的极限斗。
洞窟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水滴从岩顶落入水潭的滴答声，以及三人粗重未平的喘息。
“我们……能活下去吗？”阿莱的声音带着迷茫和一丝希冀，像是在问王烁，又像是在问自己。
王烁睁开眼，看向手中那枚沾染着阿雅血迹的吊坠，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我们自己。”
为了阿雅未竟的使命，为了硬盘里那些沉甸甸的罪证，为了将所有黑暗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重新包扎好伤口，虽然依旧疼痛，但至少血暂时止住了。他走到水潭边，确认水质安全后，示意梅和阿莱过来补充水分。
“休息五分钟。”王烁下达指令，“然后我们继续出发。这个洞穴不能久留。”
他走到洞口方向，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猎犬的声音似乎远了一些，但并未消失。屠夫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丛林的第一课，才刚刚开始。而后面，还有更多残酷的课程在等待着他们。生存，不仅仅意味着躲避追兵和识别毒物，更意味着在这片弱肉强食的绿色地狱里，找到一条通向光明的血路。
王烁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的系统脉冲，以及更深处，那股被悲痛和愤怒点燃的、永不屈服的雇佣兵之魂。
这堂课，他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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