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弥漫着泥土和草药的气味。“信使”动作麻利地检查了王烁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他撕开被血浸透的临时绷带,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和周围开始不正常的红肿,脸色沉了下来。
“感染很严重,失血过多,必须立刻处理。”他声音低沉,从随身携带的一个不起眼的背包里拿出急救包,里面物品的齐全和专业程度让梅稍稍安心。“你做的紧急处理撑不了多久,他需要抗生素,需要清创,这里条件不够。”
他一边快速给王烁注射了抗生素和强心针,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梅:“东西呢?”
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连忙从王烁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个用防水布紧紧包裹、染着阿雅鲜血的硬盘。“在这里。”
“信使”接过硬盘,掂量了一下,迅速塞进自己背包的夹层,动作谨慎至极。“看好他,我出去弄点水和吃的,顺便探探路。无论听到什么,不要出来。”他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锐利地扫过梅,“记住,村子里有‘老鼠’。”
“老鼠?”梅的心一紧。
“苏奇督的眼线,领头的是个叫‘老猫’的,心狠手辣。”信使简短解释,“他们肯定布控了,尤其是那个小旅馆。我们得换个方式离开。”
他不再多言,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山洞,藤蔓落下,洞口再次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山洞里只剩下梅和昏迷的王烁。她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洞外隐约传来的村庄里的狗吠和人声,感觉那平静的喧嚣之下,潜藏着无尽的杀机。信使的警告和王烁之前的呓语交织在一起,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紧紧握着开山刀,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王烁的呼吸依旧微弱,但注射药物后,似乎平稳了一些。梅自己的疲惫和伤痛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三声间隔规律的鸟鸣。梅精神一振,这是信使离开前约定的信号。
藤蔓再次被掀开,信使闪身而入,手里提着一个旧水囊和一些用芭蕉叶包裹的食物。他的脸色比出去时更加凝重。
“情况不妙。”他言简意赅,将水囊递给梅,“村口盘查得很严,‘老猫’的人增加了两倍,所有进出生面孔都要仔细搜查,特别是受伤的。他们好像得到了非常具体的指令。”
梅的心沉了下去:“那……我们怎么出去?”
“硬闯是找死。”信使摇头,“他们在等我们,或者等我来。唯一的出路,是走水路。”
“水路?”
“村尾下游一公里,有个废弃的小码头,平时没人去。我藏了一条快艇在那里,本来是应急用的。”信使压低声音,“但是要到达那个码头,必须穿过大半个村子,或者从村子外围的林子绕,但林子那边靠近沼泽支流,路很难走,而且也可能有埋伏。”
他看向昏迷的王烁,眉头紧锁:“他的情况,经不起长时间颠簸和折腾。我们必须尽快上船,才能联系上接应的人。”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冒险进入村庄的范围。
“伪装。”信使似乎下定了决心,从背包里拿出两套当地人的旧衣服,“换上这个。我们扮成送病人去邻村找巫医的兄妹。你尽量扶着他,低着头,不要说话,一切看我眼色。”
梅看着那粗糙的土布衣服,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王烁,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她深吸一口气,接过衣服。
很快,两人换好了装束,梅将自己的脸和王烁的脸都涂上些泥灰,掩盖住过于突出的特征。信使则将一个散发着草药气味的布袋挂在王烁脖子上,进一步伪装。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镇定。”信使最后叮嘱道,眼神锐利,“一旦暴露,我会制造混乱,你想办法带他往河边跑,下游一公里,找到快艇,钥匙在船底吸附磁盒里。”
梅重重地点了点头,将信使的话刻在心里。
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山洞,借着竹林的掩护,向着村庄边缘摸去。越是靠近村庄,梅的心跳得越快。村口那两名守卫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他们挎着枪,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信使示意梅扶好王烁,他则走在前面半步,微微佝偻着背,脸上堆起当地人那种略带麻木和讨好的笑容。
“站住!”刚靠近村口,一名守卫就懒洋洋地抬起枪口,拦住了他们,说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泰语,“干什么的?面生得很。”
信使立刻上前,陪着笑脸,用熟练的当地土话回答:“大哥,是我,阿岩啊。我弟弟上山砍柴摔伤了腿,感染了,疼得厉害,村头阿赞家的草药不管用,想带我弟弟去隔壁村找波切巫医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小卷皱巴巴的钞票。
那守卫掂量了一下钞票,脸色稍霁,但目光还是怀疑地扫过被梅搀扶着、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草药味的王烁。“伤得这么重?怎么现在才去?”
“唉,家里穷,本来想扛一扛,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了。”信使唉声叹气,表情恰到好处地带着愁苦,“再不去,怕这条腿就保不住了。行个方便吧,大哥。”
另一个守卫也凑过来,上下打量着梅和王烁,特别是多看了梅几眼,虽然她脸上涂了泥灰,但轮廓依稀能看出清秀。“这女的谁啊?”
“是我妹妹,帮忙扶着点。”信使连忙解释。
就在这时,王烁似乎因为移动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身体往下沉了沉。梅赶紧用力撑住他,心跳到了嗓子眼。
“哟,伤得是不轻啊。”第一个守卫咧了咧嘴,似乎放松了些警惕,挥挥手,“走吧走吧,快去快回……”
就在梅以为即将过关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慢着。”
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干瘦、眼神如同毒蛇般的男人,从村口旁边一个茶棚里踱了出来。他嘴里叼着烟,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是“老猫”。
两个守卫立刻收敛了随意的态度,恭敬地叫了声:“猫哥。”
老猫没理会他们,慢悠悠地走到信使面前,眯着眼睛打量着他:“阿岩?哪个阿岩?我怎么不记得村里有你这号人?”
信使心里一凛,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谦卑的笑容:“猫哥,我是下游那个小寨子的,不常来巴朗,您不记得我很正常。”
“哦?下游寨子的?”老猫吐出一口烟圈,目光转向梅和王烁,尤其是在王烁那明显不属于当地人的作战裤和靴子上停留了片刻,“你弟弟这打扮……挺别致啊。”
气氛瞬间凝固。
信使额头微微见汗,但还是强笑道:“他……他在外面打工刚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出事了。”
“打工?”老猫嗤笑一声,绕着他们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想去掀开盖在王烁头上的破帽子。
梅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老猫的手即将碰到帽檐的瞬间——
“呜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不远处一户人家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紧张。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急匆匆地从村里跑出来,对着村口的守卫焦急地喊道:“快!帮我看看孩子!他突然烧得厉害,抽搐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过去。老猫皱了下眉,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别在这儿碍事!”他似乎对处理这种村民的琐事没什么兴趣。
那对母子吸引了守卫们的注意。信使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立刻对老猫躬身:“谢谢猫哥!谢谢!”然后赶紧给梅使了个眼色,半扶半拖着王烁,快步穿过村口,混入了村庄内部的人流中。
直到走出很远,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梅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
“好险……”她声音发颤。
“还没完。”信使脸色依旧凝重,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老猫没那么好糊弄,他可能已经起疑了。我们得再快一点。”
村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复杂,狭窄的土路纵横交错,两旁是高脚木屋,晾晒的衣物和悬挂的杂物使得视线受阻。不时有村民投来好奇的目光。信使带着他们尽量避开主路,专挑人少的小巷穿行。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村庄中心的小广场,通往村尾方向时,麻烦再次找上门。
两个穿着邋遢制服、喝得醉醺醺的武装分子,摇摇晃晃地从一家小酒馆里出来,正好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
“哟!这不是阿岩吗?”其中一个满口黄牙的胖子,打着酒嗝,认出信使的伪装身份,“这急急忙忙的,去哪儿发财啊?”
信使暗叫不好,脸上却挤出笑容:“巴吞大哥,是我,送我弟弟去看病。”
“看病?”那个叫巴吞的胖子醉眼朦胧地看向被梅搀扶的王烁,目光落在梅身上时,顿时亮起了淫邪的光,“这妞不错啊……阿岩,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水灵的妹妹了?来,陪哥哥喝一杯……”说着,就伸手要去摸梅的脸。
梅吓得往后一缩,信使赶紧挡在她面前:“巴吞大哥,她胆子小,我弟弟病得重,急着赶路呢……”
“急什么!”另一个瘦高个武装分子也凑过来,满嘴酒气,“让你妹妹陪我们玩玩,哥哥们高兴了,用我们的车送你们去!”他伸手就要去拉梅的胳膊。
信使眼中寒光一闪,知道无法善了。他正准备有所动作——
一直昏迷的王烁,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身体剧烈颤抖,一口暗红色的血沫喷了出来,溅在了巴吞的裤子上!
“妈的!真晦气!”巴吞被喷了一裤脚的血,恶心地跳开,酒醒了大半,看着王烁那副眼看就要断气的样子,顿时没了兴致,“操!快滚快滚!别死在这儿脏了地方!”
瘦高个也嫌弃地皱起眉头,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信使立刻抓住机会,连声道歉,拉着梅,几乎是拖着王烁,快速离开了小广场,拐进了通往村尾的更加偏僻的小路。
直到确认甩掉了那两个醉鬼,三人才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停下来喘息。
梅看着王烁嘴角残留的血迹,心疼又焦急:“他怎么样了?”
信使检查了一下,脸色难看:“情况在恶化,内出血……必须马上上船!”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村尾,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河面,“最后一段路了,小心。”
然而,当他们即将走出村尾,那片相对开阔的河滩映入眼帘时,心再次沉了下去。
河滩上,原本应该无人的废弃码头附近,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晃悠的身影,看似闲逛,但那警惕扫视四周的眼神,分明就是哨兵!
老猫的人,连这里也布控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村庄里的盘查和可能的搜索),他们被困在了村庄与河滩之间这片狭窄的区域!
信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王烁,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哨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计划变了。”他压低声音,对梅快速说道,“我出去引开他们。你看到那边那堆破渔网和烂木头了吗?后面有个凹陷,可以暂时藏身。等我制造出动静,你立刻带他过去藏好,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等我信号,或者……如果半小时后我没回来,你想办法自己摸到码头,找机会上船!”
“不行!太危险了!”梅脱口而出。
“没时间争论了!”信使厉声道,眼神如同磐石,“记住我的话!保护好他,保护好硬盘!”说完,他不等梅回应,猛地蹿了出去,方向却不是码头,而是朝着村庄另一侧跑去,一边跑还一边用土话大喊:“着火啦!粮仓着火啦!”
他的喊声立刻引起了河滩上那几个哨兵的注意,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留下两个人继续看守码头,其余几人立刻朝着信使逃跑和呼喊的方向追去!
机会!
梅的心脏狂跳,不敢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王烁,踉踉跄跄地冲向那堆破渔网和烂木头……
最后的考验,就在眼前。她能否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带着垂死的王烁,找到那一线生机?河滩上的哨兵,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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