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的战前动员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病房内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王烁靠在枕头上，目光落在窗外明媚的阳光上，但眼神却有些空洞。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在内心呼唤那个曾数次救他于危难之际的存在。
【系统？】
【状态报告？】
【能量恢复情况？】
没有回应。
脑海里一片沉寂，不再是之前那种因能量不足而断断续续的杂音或模糊提示，而是一种彻底的、绝对的虚无。仿佛那个曾与他意识紧密相连的“天罚者系统”从未存在过。没有数据流，没有任务提示，没有危险预警，甚至连一丝微弱的电流感都感受不到。
这种感觉很陌生，甚至比身受重伤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在KK园区，在逃亡路上，即使系统能量濒临耗尽，它始终像一道隐形的屏障，一个潜在的底牌。而现在，这张底牌似乎彻底消失了。
梅注意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伤口又疼了？”
王烁缓缓摇了摇头，嘶哑地开口，声音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但依旧低沉：“不是……疼。”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种感受，“感觉……空了。”
“空了？”梅不解。
“那个……‘系统’，”王烁指了指自己的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完全……没反应了。像是……睡着了，或者……消失了。”
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老陈和赵静对此事的谨慎态度，也压低了声音：“是……因为透支得太厉害了吗？就像人累极了会昏睡过去一样？”
“可能吧。”王烁闭上眼，尝试回忆系统最后活跃时的状态——强行激活进行地面扫描，指引他们穿越雷区，那几乎是一种燃烧本源般的爆发。之后便是断断续续的警告和呓语，直至彻底的沉寂。“它之前……警告过，能量……即将耗尽，进入……深度沉眠。”
他尝试调动过去系统赋予他的一些“本能”，比如对环境的瞬间分析能力，或者对潜在威胁的模糊感知。然而，什么都没有。他的思维恢复了“正常”，不再有那种超乎常理的、近乎预知的直觉。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重伤未愈、异常虚弱的普通人。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力，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之前那些匪夷所思的逃生，并非全然是他自身的能力。那个神秘的“系统”，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会不会……再也不醒了？”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不仅仅是为了王烁可能失去一个强大的辅助，更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那个神秘的“系统”似乎也成了他们这个亡命小队的一部分。
王烁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系统的来源、目的、运行机制，对他而言始终是个谜。它因何绑定，是否会永久离去，都是未知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后赵静和老陈走了进来。赵静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感觉怎么样？能说话了吗？”赵静走到床边，语气温和。
王烁点了点头，嘶哑道：“好……一些。”
赵静看了一眼监护仪上的数据，表示满意，然后切入正题：“行动即将开始，各部队已进入最后准备阶段。你提供的情报起到了关键作用，突击路线和战术都进行了针对性调整。”
王烁静静地听着，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赵静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到王烁面前，屏幕上显示着加密的通讯界面。“行动开始后，指挥中心会接收到前线实时画面和通讯。如果你感觉身体允许，并且……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观看。你的战场经验和对敌人的了解，或许能提供一些我们忽略的视角。”她的提议很谨慎，充分尊重王烁的身体状况和个人意愿。
王烁看着那个平板，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无法亲临战场是遗憾，但能以这种方式参与，至少能让他摆脱纯粹的无力感。他点了点头：“好。”
赵静将平板放在床头柜上，调整好角度，然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之前提到的‘系统’，现在情况如何？有任何变化吗？”
王烁如实相告：“完全……沉寂。没有任何反应。”
赵静和老陈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中传递着某种信息。
“我们咨询过相关领域的专家，”赵静斟酌着用词，没有提及具体是谁，“基于你描述的‘能量耗尽’和‘深度沉眠’状态，初步分析，这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在过度透支后进入休眠，以最低能耗维持核心存在，等待可能的恢复契机。当然，这只是推测。”
老陈补充道：“无论如何，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身体恢复。其他的，顺其自然。”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不深究，不恐慌，保持观察，优先确保王烁本人的健康和安全。这种处理方式让王烁感到一丝安心。
赵静和老陈没有久留，很快离开去处理行动前最后的事务。
病房里再次剩下王烁和梅。梅拿起平板，好奇地看了看，又小心地放回原处。“你真的要看吗？会不会……太刺激？”她担心战场画面会影响王烁的恢复。
王烁的目光落在平板上，眼神坚定：“我要看。”他需要知道结果，需要见证那个魔窟的覆灭，也需要在失去系统辅助后，重新确认自己作为一名战士的价值——即使只能通过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行动开始只剩下最后十分钟。王烁让梅将病床摇起一些，使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平板屏幕。他尝试再次凝神内视，脑海依旧空空如也。
系统的沉默期，仿佛将他剥离了一层无形的铠甲，让他变得更加“真实”，也更加脆弱。他不再是可以预知危险、数据化分析的“烛龙”，而是回归了那个依靠经验、意志和血肉之躯去战斗的王烁。
这种感觉，陌生，却意外地让他找回了一丝久违的、属于“人”的踏实感。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着伤口隐隐作痛，目光紧紧锁定着尚且漆黑的平板屏幕。
倒计时五分钟。
指挥部广播里传来冷静的倒计时读秒声，透过房门隐约传来。
王烁握紧了拳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期待。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平板屏幕骤然亮起，分割成数个画面，传输来的不再是测试信号，而是来自不同突击小队摄像头实时捕捉的、微微晃动的战场影像！
“雷霆行动”，开始了！
而王烁，在系统的彻底沉默中，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再次“踏入”了那片他曾经浴血奋战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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