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壳寄存处……)
钢笔在病历本上停顿了一秒,墨点晕开,像一小团不祥的预兆。
沈言卿抬眼看着沙发上自称“李成”的男人。
这位仁兄双手绞得跟麻花似的,眼球震颤,冷汗涔涔,仿佛不是来看心理医生,而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被鬼追的那种。
“典型的焦虑症状,教科书级别。”
沈言卿心想,甚至能给他翻到对应页码。
但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李成右手无名指上——那一圈淡淡的勒痕,像是刚把婚戒薅下来没多久。
而病历本上,“婚姻状况”一栏明晃晃写着“未婚”。
“李先生,”沈言卿合上病历,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您最近睡眠质量如何?比如,会不会梦见被什么东西追?比如……拿着手术刀的医生?”
李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沈言卿微笑:“不然为什么您在见到医生时,会如此紧张”
李成喉咙里挤出几声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的笑:“还、还行……就是总做梦,在一个很大的地方,很多人……他们都在跑……”
他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越来越快地敲打膝盖,仿佛在弹奏一首名为《绝望》的钢琴曲。
“然后呢?”沈言卿的语气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然后……然后……”李成的呼吸骤然变成破风箱,瞳孔缩成针尖,皮肤底下突然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蜈蚣在血管里开派对!
他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嘴角以一个人类绝对达不到的弧度咧开,露出一个能让小儿止啼的狞笑。
“欢迎…欢迎……沈先生……”声音沙哑重叠,自带二重唱效果,“欢迎……进入……域空游戏新手体验副本……”
沈言卿的反应快过大脑皮层发出的任何指令。
他猛地后撤,办公椅“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同时抄起桌上沉甸甸的金属病历夹,以投掷标枪的优雅姿态狠狠砸向李成的手腕。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一声非人的、气急败坏的嘶吼。
“李成”——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东西”——扭曲着站起来,手臂违反生理学地翻转,黑色的、散发着84消毒液和腐烂混合气味的液体从伤口处渗出来。
“医患关系真是越来越紧张了。”
沈言卿吐槽一句,一脚踹翻厚重的诊疗桌,借着障碍物的阻挡冲向门口。
然而,门把手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了空间里。
整间诊疗室开始像融化的蜡像一样扭曲剥落,墙壁、天花板纷纷消散,露出下方深邃冰冷的虚空。
灯光“滋啦”几下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悬浮在黑暗中的、血淋淋的、字体仿佛还在滴血的文字:
【欢迎参加域空游戏·新手特供版】
【当前副本:白塔综合医院·生存型】
【难度:c-(亲,新手优惠哦!)】
【玩家人数:12(新鲜出炉!)】
【历史生存率:43%(亲,努力一下就能超过平均值啦!)】
沈言卿的呼吸平稳得能让测谎仪失业。他迅速环顾四周——诊疗室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极度符合“闹鬼医院”刻板印象的走廊:
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两侧是锈迹斑斑的铁门,墙皮剥落露出暗沉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像是炖坏了的肉一样的腐臭气味。
走廊上,已经或站或坐或瘫着十一个人。
有人面如死灰,瘫在地上仿佛一滩液态恐惧;有人正在疯狂拍打墙壁,试图和砖头讲道理找到出口;还有人蜷缩在角落,把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啜泣,bGm十足。
而站在最前方,画风明显不同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短发利落,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手里还真就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正警惕地扫视着所有人,仿佛在评估从哪里下刀比较顺手。
男人则更高大强壮,脸上有一道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给他平添了几分凶悍。
他正不耐烦地用靴子踢着脚边一块像是某种骨骼碎片的东西,嘴里嘟嘟囔囔。
“新人?”女人开口,声音冷静得像是刚处理完一台阑尾手术,“不想提前领盒饭就安静待着,别乱跑,别乱碰,也别乱叫,除非你想把‘那些东西’引来开自助餐派对。”
沈言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他的白大褂已经变成了一件质感不错的黑色风衣。
而他的指尖,几缕几乎不可见的银色丝线(他称之为“千丝”)正缓缓游动,这是他从出生就自带的东西,别人看不到,也摸不着。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恶作剧吗?!我要报警!!”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程序员的年轻男人崩溃地喊道,手机当然没有信号。
“域空游戏,倒霉蛋抽奖活动。”疤脸男人嗤笑一声,懒洋洋地举手,“恭喜你们,‘中奖’了。建议放弃报警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警察叔叔很忙的。”
女人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无数次扮演新手引导Npc:“你们应该从电视上看到过,我们被拉进了一个‘副本’,必须按照它的规则生存通关,否则——”
她顿了顿,用手术刀指了指走廊尽头。
一具无头尸体正安静地靠在那里,脖颈处还在汩汩冒着热气腾腾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小小的、反射着诡异光线的湖泊。
“——就会变成那样,或者更糟。”
沈言卿的视线掠过尸体,快速扫过走廊两侧的门牌:内科、外科、放射科、停尸房(标识格外新)……
“规则……”他低声自语,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他过分的冷静,多看了他两眼:
“我叫云荣,勉强算过了两个副本的‘资深者’。
他是沽杜,过了三个副本,无业游民一个。
现在是安全时间,副本给了我们20分钟的新手介绍环节。”
她指了指沈言卿,“从你开始,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名字就行,又不是相亲。”
“沈言卿。”声音平淡无波。
旁边一个扎着马尾、脸色惨白的小姑娘颤巍巍接话:“林……林小果,高中生……”
其他人有的不情愿地说了名字,有的干脆保持沉默,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
云荣也没强求,语速加快:“听着,这个副本是‘生存型’,理论上我们只需要活到时间结束或者找到生路。
但别天真——这栋破医院里,有‘猎杀者’在游荡。”
“什么猎杀者?”有人颤抖着问。
沽杜咧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穿着白大褂,拿着各种‘医疗器械’,热衷于给活人做‘免费手术’的医生们。
技术嘛……嗯,比较抽象派。”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走廊尽头的灯光突然疯狂闪烁起来!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锈蚀门轴转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扇原本紧闭的铁门,正缓缓地、自行打开。
浓稠的黑暗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从门缝中蔓延出来,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线。
那扇门打开的瞬间,沈言卿的红瞳在阴影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光泽,像是沉睡的掠食者被惊扰。
“跑!”云荣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最近的向上楼梯间。
人群瞬间炸锅,尖叫声、哭喊声、杂乱踉跄的脚步声汇成一曲逃命交响乐。
沈言卿却没有立刻跟随大流。他站在原地,目光锁定那扇开启的门。
门缝里,先是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指甲却泛着一种死寂的青灰色。
它轻轻搭在门框上,随后,一个瘦高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
——白大褂,口罩,手术帽,标准医生装扮。
但它的脖颈呈现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角度,脑袋低垂,油腻的长发从帽檐下垂落,彻底遮住了脸庞。
它的步伐缓慢,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精准节奏,仿佛每一步都丈量过猎物的逃跑路线。
“菜鸟就是麻烦!”沽杜骂骂咧咧,顺手拽起一个腿软瘫在地上的中年大叔就往楼梯间拖。
沈言卿依旧没动。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风衣口袋——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冰冷的金属骰子,像是“李成”消失后留下的“纪念品”。
骰子的六个面刻着不同的符号,此刻,其中一面正微微发烫。
“医生”的脚步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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