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眠推开客栈那扇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率先踏入门外更深沉的昏暗之中。
他身后,以余尽欢为首的六人如同无声的鬼魅,迅速跟上。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街道或庭院,而是一个极其广阔、仿佛没有边界的封闭空间。
脚下是打磨光滑却蒙着厚厚灰尘的黑色石质地面,向上望去,穹顶高得几乎没入黑暗,看不到顶端。
四周是弧形的、同样材质的墙壁,墙上似乎刻满了模糊难辨的壁画和符文,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难以看清。
整个空间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空旷、死寂,弥漫着千年古墓般的阴冷气息。
而在圆形建筑的最中心,是一个高出地面数米的圆形祭坛。
祭坛由洁白的玉石砌成,与周围的黑石地面形成鲜明对比,仿佛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尽管它本身并不发光。
祭坛之上,别无他物,只有一盏孤零零的青铜烛台,烛台之上,一支粗壮的、纯白色的蜡烛正在静静燃烧。
烛火是诡异的纯白色,稳定得近乎凝固,没有丝毫摇曳,也没有蜡油滴落。
它散发出的光芒极其有限,只能勉强照亮祭坛本身,却奇异地成为了这片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焦点,吸引着所有踏入此地的目光。
方逸眠脚步未停,径直朝着祭坛走去。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劲装,外面套着一件同样黑色的长款风衣——这是沈言卿在某次他生日时送的礼物,材质特殊,具有一定的防御力。
当然,后来他死缠烂打地弄来了同款不同色的另一件,非要和沈言卿凑成情侣装。
沈言卿虽然没明确表示喜欢,但也没拒绝,默认了他这种幼稚的宣示主权行为。
这一点,足以让方逸眠在冰冷残酷的副本里,心底保留一丝隐秘的柔软。
他身后六人分散开来,以祭坛为中心,快速而谨慎地探查这个圆形空间的边界。
几分钟后,他们重新汇合,结论一致——这个圆形建筑就是副本的全部范围。
四周的墙壁无法触碰,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隔绝了外界。
所有出路,似乎都指向了中央那座孤零零的祭坛,和那支燃烧的白烛。
此时,其他组队的玩家也陆续从客栈那个唯一的入口走了出来,看到中心的祭坛和白烛,反应与方逸眠他们类似,惊疑、警惕,无人敢轻易上前。
几波人马分散在祭坛四周,互相打量着,眼神中充满了算计和猜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僵持。
谁都想知道那蜡烛是什么,但谁都不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去承受未知的风险。
方逸眠冷漠地扫视了一圈那些逡巡不前的玩家,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
他收回目光,落在身后六人身上,声音平淡无波,下达指令:“你们六个,谁去?”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六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互相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间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最终,白发如雪的余尽欢轻轻吸了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奇异的缥缈感,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来吧。”
她的能力之一【错乱推演】,在这种需要试探规则的情况下,确实是最佳选择,尽管代价巨大。
方逸眠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余尽欢定了定神,一步步走向那洁白的祭坛。
她的步伐很稳,但微微收紧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所有玩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包括其他队伍的人,屏息凝神。
她踏上冰冷的玉石台阶,走到那盏燃烧着白色烛火的蜡烛前。
烛光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和雪白的长发,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甚至神圣的气息,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她闭上双眼,浓密的白色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
周身开始弥漫起一股极其微弱、却扭曲了周围光线的奇异波动——那是命运之力被引动的征兆。
【错乱推演:发动!】
她的意识仿佛被抽离,投入一条奔腾混乱的命运之河,试图从无数破碎的可能中,捕捉与眼前这支蜡烛相关的、最可能发生的未来碎片……
景象在她“眼前”飞速闪烁、破碎、重组……
【片段一: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支白色的蜡烛。
触感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下一秒,一段冰冷、毫无感情的文字如同直接烙印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长明烛,可映心之所愿,然代价非凡,汝可付否?」】
(愿望?代价?)
【片段二:她依照直觉(或者说技能的引导),并未许愿,而是缓缓将蜡烛放回了原处的青铜烛台。
就在蜡烛脱离她手掌的瞬间,旁边另一个按捺不住的玩家猛地冲上来,一把抢过了蜡烛!
下一秒,那个玩家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急速枯萎、碳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一捧飞灰,消散在空中!
手中的蜡烛跌落在地,烛火……依旧稳定地燃烧着。】
(触碰即死?不,是许愿?还是拿起的动作本身?)
【片段三:(景象极其模糊混乱)似乎有人对着蜡烛低声诉说着什么……烛火猛地剧烈摇曳……鲜血……破碎的惨叫……还有一个……扭曲的笑脸?……】
(更多的死亡和疯狂)
余尽欢猛地睁开眼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比她的头发还要苍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有些急促。
每次使用【错乱推演】都会剧烈消耗她的精神力和寿命,看到的未来越是清晰恐怖,反噬越大。
她强忍着脑仁针扎般的剧痛和翻涌的心悸,转过身,看向下方等待结果的方逸眠等人,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难以掩饰的后怕:
“那蜡烛……名叫‘长明烛’。”
她顿了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道,“它……似乎可以映照人心,实现某种‘愿望’……但是,需要付出极其可怕的‘代价’。”
她回想起第二个片段,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我……在我看到的片段里,我把它放下后,被另一个人拿起……那个人,瞬间就死了……化成了灰。”
她的话音刚落,祭坛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些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甚至跃跃欲试的玩家,瞬间脸色大变,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离那祭坛远了些,看向长明烛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忌惮。
许愿?代价?拿起即死?
这规则太过模糊,也太过凶险!
方逸眠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冰封的桃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索之色。
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余尽欢探出的情报,他并不意外,高难度副本的死亡规则从来都不会简单。
“代价……”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再次投向那支燃烧着白色火焰的长明烛,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祭坛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和诡异。那支静静燃烧的白烛,此刻在众人眼中不再是希望之源,而更像是一个诱人走向毁灭的美丽陷阱。
谁会成为第一个许愿的傻瓜?或者说,谁会成为下一个触碰它而化为飞灰的祭品?
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危险更折磨人。
而方逸眠,则开始在脑中快速筛选身后这些“炮灰”的利用顺序,以及……该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这条用一次少一次的【错乱推演】得来的珍贵信息。
【麻烦……】他心底闪过一丝不耐,【真想直接砸了这破蜡烛……但估计不行。得按规则来,烦死了,想念医生在不用动脑的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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