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播后，他连那身羞耻的旗袍都没换，直接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地点开微信，找到那个黑猫头像“猫猫大王第一信徒”，用尽全身力气敲下一行字，发送：
“方逸眠！你变态吧！！！”
这句话蕴含了他这段时间所有的憋屈、愤怒、羞耻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如此“特别关注”的慌乱。
几乎是秒回。
“猫猫大王第一信徒”：“微笑”
一个简单的、系统自带的黄色笑脸表情。
沈言卿气得眼前发黑，手指更快：“你微笑个毛线啊！有意思吗？！看我穿女装跳舞很有意思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曙光的事情不够你忙吗？！”
对方再次秒回，依旧是言简意赅，却让沈言卿瞬间如坠冰窟：
“猫猫大王第一信徒”：“找到你了，小骗子。”
小骗子……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言卿心中最深的恐惧和侥幸。
他果然早就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送牛奶的时候？还是更早？他一直都在看戏！看着自己绞尽脑汁化妆、笨拙地穿女装、僵硬地跳舞！这个混蛋！
就在他浑身发冷，盯着那行字不知所措时，另一个微信对话框也弹了出来，是“大王最漂亮！”。
“大王最漂亮！”：“见一面吧，小言卿~”
“大王最漂亮！”：“当然，不见也行。
那我们亲自去‘虞梦舍’找你哦？你窗台上的绿萝最近长得不错，就是有点缺水。（可爱表情）”
“大王最漂亮！”：“别想着逃哦，地址我们都知道。沈、言、卿~”
最后三个字，是分开打出来的，带着一种戏谑又笃定的意味。
沈言卿看着两条几乎同时发来的、内容却截然不同，一个冷漠直白，一个甜腻威胁的信息后，彻底明白了。
他早就暴露了，在两个人面前，他的“镜中我”隐藏计划，像个笑话。
他们不但知道他是谁，知道他住在哪里，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配合他演了这么久的“主播游戏”！
愤怒、羞耻、恐惧、荒谬……各种情绪交织，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逃？往哪逃？对方连绿萝缺水都知道！
打？他现在这白板状态，加上一缕微弱千丝，够谁打的？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淹没时，一股久违的、属于“沈言卿”而非“喵喵大王”的狠劲和理智，猛地从心底蹿了上来。
他怕什么？他死都“死”过一次了！现在不过是被两个疑似熟人，而且关系复杂用变态的方式围观了直播而已！
比起在副本里刀尖舔血，在系统眼皮底下搞事，这算什么？社死能比真死可怕吗？
再说了……他们到底想干嘛？如果真要对他不利，早就动手了，何必又是刷礼物又是点歌看女装的？
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和自我拷问，主要围绕“脸面”和“安全”哪个更重要后，沈言卿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冷静。他先给“猫猫大王第一信徒”回复：“时间，地点。”
然后给“大王最漂亮！”回复：“好。别来我家。时间地点你们定，发我。”
破罐子破摔，干脆摊牌！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
见面地点定在景城一家颇有名气、隐私性极好的高端私房菜馆的包间里。
沈言卿提前到达，换下了那些让他心理不适的女装，穿了一身简单干净的浅灰色卫衣和黑色长裤。
头发也恢复了自然的墨色短发，脸上只做了最基本的修饰，遮瑕和眉毛，红色的眼眸在包厢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平静而疏离。
他看起来，更像那个在曙光总部冷静布局的“沈言卿”，而不是直播间里羞愤欲死的“喵喵大王”。
服务生引他进入包间时，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了。
靠窗的位置，方逸眠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休闲外套，衬衫领口微敞，正低头看着手机。
他比之前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下颌线更加分明，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沉淀了许多。
少了几分外放的慵懒风流，多了几分内敛的沉稳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倦。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沈言卿脸上，那眼神深邃复杂，有审视，有探究，有沈言卿看不懂的浓重情绪。
但唯独没有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是这个样子。
而另一边，坐在主位上的……沈言卿瞳孔微缩。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简约的白色丝质衬衫和黑色长裤，肤色白皙，五官俊美得极具冲击力。
黑发黑眸，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带着玩味和探究的笑意。
跟他记忆中的沈卿完全不一样。
他的姿态随意而优雅，仿佛天生就该坐在那里，掌控一切。
最让沈言卿心惊的是，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与“曙光医院”里那个沈卿极其相似、却又更加鲜活真实的气息！
不是虚幻的投影，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大王最漂亮！”？不，或许应该叫他——沈卿？！真正的、活生生的沈卿？！
沈卿看到沈言卿，眼睛微微一亮，笑容加深，主动开口，声音清朗悦耳：“来了？坐。”
他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空位，正好在方逸眠对面。
沈言卿定了定神，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包厢里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凝滞。
方逸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而沈卿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两人。
服务生开始上菜，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但三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
方逸眠率先动了，他夹起一块鲜嫩的清蒸东星斑鱼腹肉，仔细剔掉可能存在的细刺，然后……非常自然地放进了沈言卿面前的碟子里。
几乎是同时，沈卿也舀了一勺晶莹剔透的蟹粉豆腐，轻轻放在了沈言卿碟子的另一边。
沈言卿：“……”
他看着自己碟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两样菜，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默默低下头，开始安静地、小口地吃掉。味道很好，但他食不知味。
方逸眠见状，又夹了一块蜜汁烧鹅。
沈卿则盛了一小碗松茸鸡汤。
两人像是较劲一样，你一样我一样，不一会儿，沈言卿面前的小碟子就堆成了小山。
而他们自己，几乎没怎么动筷。
沈言卿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红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两人：“够了。我自己会夹。”
方逸眠动作一顿，放下了筷子，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沈卿则轻笑一声，也停下了动作，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沈言卿，眼神里的兴味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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