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伯带来的消息,让嬴驷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内忧未靖,外患已至,如今竟还可能牵扯到向来桀骜难驯、时常寇边的西戎义渠部族?这错综复杂的局面,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罩向刚刚站稳脚跟的秦国。
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必须打退魏国这明目张胆的入侵,否则一切休提。
“西戎之事,密查,但暂不声张,尤其注意军中动向。”嬴驷对黑伯下达了指令,随即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完全投向东部边境。他相信车英的能力,更相信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将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他再次将自己关在了宫中临时划出的“工坊”区域内,这里由绝对可靠的老工匠和少量精选的学徒组成,由他亲自指导。【初级火药配方】的知识早已熟稔于心,但战场应用需要更稳定的产品和更有效的投送方式。
“比例必须精准!硝石要反复提纯,炭粉要细腻,硫磺……对,就这样研磨!”嬴驷不顾身份,亲自挽起袖子,指导着工匠们改进工艺。他放弃了不稳定的布包投掷,转而设计了一种厚陶罐作为容器,留出引信孔,内部除了火药,还混杂了大量铁蒺藜和碎瓷片。他将其命名为——“震天雷”。
虽然工艺粗糙,引信燃烧时间难以精确控制,但试验时的威力,依旧让参与其中的所有工匠吓得面如土色,继而看向嬴驷的目光充满了敬乎神只般的敬畏。君上,果然能引动天威!
与此同时,车英没有辜负嬴驷的期望。他凭借在军中多年的威望和对嬴驷的绝对忠诚,迅速从各部抽调了三百名悍不畏死、且擅长山地攀爬和林间潜行的老卒,组成了最初的“锐士”营。他们没有重甲,装备着轻便的皮甲、利于劈砍的短戟、强弓硬弩,以及每人配发的三枚以性命担保必须谨慎使用的“震天雷”。
东部边境,龙贾率领的五万魏武卒,正如历史的车轮般,带着傲慢与碾压之势,缓缓推进。他们军容鼎盛,戈矛如林,面对秦军依仗山势建立的零星抵抗,往往一个冲锋便能击溃。
龙贾稳坐中军,并未急于冒进。他深知秦国贫弱,只要稳步压迫,拔除沿途据点,兵临雍城城下,不怕秦人不屈服。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该索要多少城邑和财帛,才能弥补此番出兵的耗费。
然而,很快,一些不对劲的苗头开始出现。
先是小股的运粮队遭遇袭击,护卫被精准射杀,粮车被焚毁,现场除了秦人的箭矢,找不到任何敌军踪迹。接着,夜间营地外围的哨兵开始莫名失踪,偶尔会有冷箭从黑暗中射出,虽不致命,却闹得人心惶惶。
龙贾起初并不在意,认为是秦军溃兵的垂死挣扎。他下令加强警戒,多派斥候。但情况并未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袭击者如同鬼魅,熟悉每一寸山林,利用每一个黎明和黄昏,每一次起雾和下雨的机会,神出鬼没。他们从不恋战,一击即走,专挑防御薄弱处下手。
魏军开始感到疲惫,行军速度被迫放缓,斥候的伤亡率直线上升,获取的情报也越来越少。龙贾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意识到,秦军似乎换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打法。
这一夜,乌云蔽月,细雨绵绵。一支由车英亲自带领的五十人“锐士”小队,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魏军一座位于山谷溪流旁的前沿营地附近。
营地驻扎着约千人,是魏军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节点。守卫比平日更加森严,巡逻队往来不息。
车英趴在湿冷的草丛中,锐利的目光扫过营地的布局,最终定格在营地边缘那几个巨大的、用来堆放草料的帐篷上。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锐士们如同得到指令的狼群,三人一组,借助地形和夜色的掩护,利用弓弩精准地清除掉外围的明哨和暗哨,迅速接近目标。
就在他们即将暴露,一队巡逻魏兵转向这边走来时,车英猛地一挥手!
五名锐士同时掏出“震天雷”,用火折子点燃引信,心中默数三息,奋力投向那几个草料堆!
“投!”
陶罐划破雨夜,带着嗤嗤燃烧的火星,落入目标区域。
“什么东西?”
“小心!”
魏兵发现了异常,惊呼声刚起——
“轰!!!”“轰!轰!!!”
接连几声绝非雷鸣的恐怖巨响,猛然在魏军营地中炸开!
火光冲天而起,混杂着草料和被炸碎的木料四处飞溅!巨大的声浪震得地面仿佛都在颤抖,许多魏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罚”吓得肝胆俱裂,呆立当场!更有离得近的,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或被飞射的铁蒺藜、碎瓷片击中,惨嚎声顿时响成一片!
营地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战马受惊,嘶鸣着挣脱缰绳,四处狂奔践踏;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有的救火,有的寻找武器,有的则抱头鼠窜,以为遭到了神魔袭击!
“风!风!风!”
趁此良机,车英率领锐士们并未冲营,而是按照预定计划,在营地外围用强弓硬弩,对着混乱的人群进行了一轮精准而致命的齐射,进一步加剧了恐慌。随后,一声呼哨,所有人如同潮水般退入黑暗的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身后一片火海、哀嚎和彻底陷入恐惧与迷茫的魏军。
消息传到龙贾的中军大帐时,这位以沉稳着称的魏国名将,第一次失态地打翻了手中的酒爵。
“你说什么?天降雷霆?火光熊熊?秦军会妖法?!”他抓住报信偏将的衣领,厉声喝问。
那偏将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大将军!千真万确!巨响如天崩,火光刺目,许多弟兄……许多弟兄还未接敌,就……就粉身碎骨了!绝非人力可为啊!”
龙贾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脸色阴晴不定。他绝不相信什么妖法,但那巨响和火光,以及逃回来的士兵那魂飞魄散的模样,都指向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攻击方式。结合之前如同附骨之疽的袭扰,他猛然意识到,秦国似乎掌握了一种全新的、可怕的武器,或者……战术。
“传令下去!”龙贾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全军收缩!各营寨加强戒备,夜间加倍岗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易出击!再派……不,加派三倍斥候,给我弄清楚,秦人到底用了什么东西!”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场看似必胜的战争,前景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秦军不再是那只可以随意拿捏的疲弱之羊,而是变成了一只隐藏在暗处、獠牙闪烁着未知寒光的凶兽。
雍城宫中,嬴驷很快就收到了车英派人送回的战报。看着竹简上描述的“魏营大乱,焚其粮草辎重无数,敌军震恐”,他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丝真正舒心的笑容。
“震天雷”初战告捷,效果显着。
然而,他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黑伯再次悄然而至,带来的却不是关于西戎的进一步消息,而是一份来自西部边境栎阳大营的例行军报。军报本身并无异常,但黑伯的手指,却点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附注上:
“另,近日有义渠部落使者抵达栎阳,言称欲以良马换取我秦之盐铁,守将依常例婉拒,其使者逗留数日方去。”
义渠使者,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出现在可能流出弩机的栎阳大营?
嬴驷的眉头深深皱起,刚刚因前线小胜而略微放松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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