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溶晃悠着出了江南会馆那奢华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
他象征性地接了两单不远的外卖,骑着那辆漆皮斑驳的小摩托,在熟悉的街巷里溜溜达达,磨蹭了大半个下午。
时间像被他用橡皮擦抹过,悠哉得不像话。
傍晚,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接上背着小书包、表情依旧淡淡的江蓓儿。
回去的路上,江水溶车头一拐,驶进了小区附近那家灯火通明的大超市。
“今晚吃啥?闺女说了算!”
江水溶推着购物车,豪气干云。
江蓓儿没说话,小小的身影却目标明确,直奔生鲜区。
她踮着脚尖,目光在一排排蔬菜和冷鲜柜上扫过,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精准和…节俭?
几分钟后,购物车里只多了几样东西:
* 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 一罐白花花的、凝结的猪油。
* 一块方方正正、白嫩嫩的豆腐。
* 一小盒切好的肉丝,目测顶多三两。
江水溶看着购物车里这堪称“清贫”的组合,再看看旁边堆满鸡鸭鱼肉、生猛海鲜的其他购物车,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想说:闺女,咱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顿顿吃口肉的钱还是有的,不至于这么省吧?
你这营养搭配……也太“素”了点?
但话到嘴边,看着女儿那副“我自有安排”的小表情,他又咽了回去。
算了,闺女开心就好。
他麻利地掏出手机扫码付款,父女二人拎着轻飘飘的塑料袋顺利回家。
一进门,江蓓儿就直奔厨房,小手一挥,颇有大厨风范:“老爸你等着,我来做晚饭。”
“好嘞!”
江水溶乐呵呵地应着,刚站起身想说“老爸帮你洗菜打下手”,口袋里的手机却像催命符一样,毫无预兆地、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摸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周站长”三个字。
一接通,周站长那带着哭腔、急得快冒烟的声音就炸了出来:
“喂!江水溶!你在哪儿呢?!在干嘛?!”
“我刚接完孩子,在家啊,怎么了周哥?”
江水溶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接完孩子就好!太好了!”
周站长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慌,“咱们这边!小王!就是那个挺瘦的小王!出事了!让大货车给撞了!人还在车轮子底下压着呢!他是外地来的,家不在这儿,就我们几个同事在!我……我在这边腿都软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赶紧过来帮个忙?!求你了水溶!”
那声音里的无助和恳求,让江水溶瞬间收起了所有玩笑的心思。
“好!你别慌!我马上到!地址发我!”
他语速飞快,对着厨房方向吼了一嗓子,“乖女儿!老爸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家门,“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楼道里只剩下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在回荡,根本没给厨房里的江蓓儿任何回应的机会。
小摩托的引擎发出前所未有的嘶吼,在夜色中疾驰。
赶到外卖站点附近时,老远就看到一片混乱。
警灯闪烁,围观的人群被警戒线隔开。
周站长和几个熟悉的同事脸色煞白,正围在路口不远处的车祸现场。
一辆巨大的厢式货车斜停在路中间,车头凹陷。
旁边,一辆送餐用的、熟悉的明黄色外卖摩托车,像被巨力撕碎的玩具,零件散落一地,车身扭曲得不成样子。
最刺眼的,是车轮旁边。
那个叫小王的年轻同事,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糊满了泪水、汗水和灰尘混合物,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
“哎呦……我的腿……我的腿啊……哎呦……”
他身下,靠近货车后轮的地方,一片刺目的暗红正在缓慢洇开。
货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正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打着电话,语无伦次。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江水溶把摩托往路边一扔,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
他蹲下身,快速查看了一下小王的伤势,那条被碾压过的腿……情况非常糟糕。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种沉静的、见惯了生死的镇定。
“周哥!搭把手!”
江水溶招呼着,声音沉稳有力,瞬间稳住了慌乱的周站长和同事。
在救护人员到达的同时,江水溶和周站长几人小心翼翼、动作却极其迅速地配合着医护人员,将疼得几乎昏厥的小王抬上了担架,送上救护车。
“我跟车去!”
周站长声音还在发抖,但眼神坚定了不少。
“我也去!” 江水溶毫不犹豫。
他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和周站长六神无主的样子,知道钱是个大问题。
他二话不说,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一路警笛长鸣,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急诊室里一片兵荒马乱。
医生初步检查后,脸色凝重,需要立刻手术。护士拿着缴费单过来。
“押金,先交两万。”
周站长和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他们刚凑的几千块根本是杯水车薪。
小王是外地人,家境似乎也不好。
“我来。”
江水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扫码吧。”
滴的一声,两万块瞬间划走。
动作干脆利落得让旁边的周站长和同事都看呆了。
“水溶……这……”
周站长又感激又愧疚。
“救人要紧。”
江水溶摆摆手,没多说什么。
看着小王被推进手术室,红灯亮起,他又帮忙跑前跑后办了些手续,直到一切暂时稳定下来。
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九点多。
周站长看着一直守着的江水溶,想起他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小女儿,赶紧推他:
“水溶,你快回去吧!家里孩子一个人不行!这里有我们守着!钱……钱我们一定尽快还你!”
江水溶也没推辞,他知道周站长的为人。
他点点头,拍了拍周站长的肩膀:“行,有事随时电话。我先走了。”
医院门口,他拦了辆出租车,先回到外卖站点取自己的摩托。
深夜的街道空旷了许多,冷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跨上摩托,拧动油门,朝着那个亮着灯的小小出租屋驶去。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推开门,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小小的身影蜷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听到开门声,那个身影猛地转了过来。
是江蓓儿。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只是坐在那里,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茶几上,摆放着两个盘子一个碗:
一盘猪油炒得油亮碧绿的白菜丝,一碗飘着葱花和肉丝的豆腐汤,还有一小锅白米饭。
饭菜早已没了热气,冰冷地搁在那里。
而江蓓儿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此刻眼眶红红的,蓄满了泪水,在昏暗的灯光下像破碎的琉璃。
她看着江水溶,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委屈和……后怕: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江水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反手关上门,脱掉沾着夜露寒气的外套,几步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
“傻闺女!”
他伸出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刮了一下江蓓儿冰凉的小鼻梁,脸上绽开一个温暖又带着点心疼的笑容,“怎么会呢?老爸是去帮个忙,同事出了交通事故,挺严重的,送他去医院了。”
他看着女儿红红的眼眶,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嫩滑的小脸蛋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你看你,等得饭菜都凉了吧?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不等老爸都吃不下饭啊?哈哈,行!老爸这就去把饭菜热热!咱父女俩一起吃!”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试图驱散女儿眼中的不安。
说完,他端起茶几上冰凉的碗碟,转身快步走进了厨房。
做饭不行,热饭还是会的。
微波炉嗡嗡作响,很快,饭菜的香气再次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
不多时,江水溶端着热气腾腾的白菜丝、豆腐汤和米饭出来了。
重新摆上桌,饭菜在灯光下冒着诱人的白气。
“来!开动!饿死老爸了!”
他迅速给自己和女儿各盛了一碗饭,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白菜丝油润爽脆,带着猪油特有的浓香;豆腐汤滑嫩鲜美,肉丝提味。
虽然简单,却是家的味道。
他吃得正香,刚想抬头夸闺女手艺又进步了,却发现江蓓儿并没有动筷子。
她就坐在他对面,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灯光下,她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失而复得的安心,还有一种……深沉的、挥之不去的恐惧。
就在江水溶疑惑地停下筷子时,江蓓儿突然伸出了手。
冰凉的小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抓住了江水溶拿着筷子的手臂!
抓得很紧!
江水溶一愣。
江蓓儿抬起小脸,那双盛满了情绪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他眼底深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斩钉截铁的坚决,一字一顿地,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客厅里:
“老爸。”
“你永远……”
“别变回从前的样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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