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与青铜相触的瞬间,一股灼热的刺痛猛地贯穿了陈九陵的灵魂!
轰——!
眼前的黑暗甬道瞬间被无边火海取代,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的眉毛燎焦。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血肉被烈焰吞噬的滋滋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炼狱战歌。
画面中央,一名身披残破甲胄的独眼斥候,正死死抱住一个年轻将军的大腿,脸上血泪交错,声音嘶哑地哭嚎:“将军!走啊!末将愿为将军断后,您快走啊!”
那将军,面容冷峻如霜,眉眼与陈九陵竟有七分相似,正是萧承煜!
他看都未看脚下的斥候,只是一脚将其狠狠踹开,声音比脚下的寒铁还要冰冷:“军令如山,擅离阵列者,斩!全军听令,随我冲锋!”
话音未落,他已一马当先,义无反顾地率领着身后残存的镇北军士卒,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剑,决然刺入了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火海。
独眼斥候倒在血泊中,望着那道被烈焰吞没的背影,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悲鸣。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陈九陵猛地抽回手,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一股巨大的悲怆与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
“原来……不是他没来救我……是我,是我把他留下了……”
他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棋子,却没想到,真相是自己亲手下达了那道最残酷的军令。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苏绾的声音柔和而坚定:“那不是你,那是萧承煜。前世的因果,不该由今生的你来背负。”
“不!”陈九陵猛地摇头,双眼赤红,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我流着他的血,就扛着他的罪!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赎罪之路。”
话音刚落,前方甬道尽头,传来“咔咔”的机括声。
一堵厚重的石墙缓缓落下,墙壁上布满了层层叠叠、如同鱼鳞般的护盾,彼此交错,封死了所有去路。
墙壁两侧,各有一个需要巨大力气才能推动的闸门。
“是‘鱼鳞护盾阵’。”苏绾凝重道,“必须两人同时发力,速度、力量完全同步,才能让护盾暂时错开,打开通路。”
这不仅是考验力量,更是考验默契。
就在此时,旁边的另一条岔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音竟和苏绾一模一样:“九陵,快回来!我在这里发现了出口!快!”
又是那只黄皮子精!
陈九陵眼神一凛,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左侧的闸门。
苏绾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主动走向右侧的闸门,背对着他说:“你去前面开路”
她的话音刚落,陈九陵头也不回地沉声应道:“真绾说话,从不催我。”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苏绾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冰冷的闸门,与陈九陵对视一眼,同时发力!
“嘿!”
两人同时低喝,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推动闸门。
那鱼鳞护盾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开始错位。
就在通路即将打开的瞬间,苏绾推动的闸门上,一根淬了毒的铁刺猛然弹出!
“嗤啦!”
铁刺划破了苏绾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的指缝,渗入了闸门的机关缝隙之中。
刹那间,异变陡生!
整条通道,从脚下到墙壁,再到头顶,无数道血红色的纹路瞬间亮起,如同一张巨大的血色蛛网,将他们笼罩其中。
这根本不是什么鱼鳞护盾阵,而是以守陵人血脉为引的“亲缘验证阵”!
“轰隆隆……”
正前方的石壁中央,一面巨大的石碑缓缓升起。
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皆是历代守魂人的名录。
陈九陵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石碑的最后一栏。
那里赫然写着:“苏小穗。父:陈瘸子。母:未知。”
而在这一行字的旁边,还有一行用朱砂标记的小字附注:“收养女,实为故将遗孤,经血脉验明,属大楚镇北军嫡系血脉。”
镇北军嫡系!
陈九陵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猛地想起了那个在驿站中瑟瑟发抖的小哑巴,想起了她脖颈后方那枚独特的梅花状胎记。
那胎记的形状,与当年他的副将赵破虏刚出生的女儿,一模一样!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问向苏绾:“老瘸子……真是她爹?”
苏绾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戚:“他是我师叔。当年玄清门被血洗,师叔拼死从火场里抱出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路逃到了这里……那个孩子,本该叫‘赵铃儿’。”
赵铃儿!
陈九陵如遭雷击,原来如此,原来一切的线索,从一开始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咚——咚——咚——”
三声沉闷如暮鼓的钟声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三更到了!
整座驿站开始剧烈震动,脚下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沙石俱下,仿佛要将所有人都活埋于此。
就在这崩塌的混乱中,一道由白骨组成的虚影,突兀地出现在陈九陵面前。
它身披残破的传令官甲胄,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点幽蓝的魂火,单膝跪地,双手颤抖着,奉上了另一块泛着青光的兵符。
“将……将军……时辰……到了……”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充满了无尽的等待与疲倦。
陈九陵没有犹豫,接过兵符。
两块半符在他掌心相遇,瞬间融为一体!
一股磅礴浩瀚的战意冲天而起,兵符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他的眉心!
陈九陵只觉得四肢百骸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随即一股远超以往的力量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锻体四层,突破!
与此同时,他身后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战魂虚影,比之前凝实了数倍,竟能脱离本体,外放五息!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这地下的无数残阵白骨,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联系,竟能进行短暂的指挥!
“战魂共鸣!”
陈九陵一声怒喝,身后的战魂虚影随之咆哮。
他伸手虚空一握,对着前方的“鱼鳞阵”猛地一转。
“以阵破阵!给我逆转,化守为攻,破盾之势!”
那些原本用于防御的鱼鳞护盾,在战魂之力的逆转下,竟片片倒竖,如同一柄柄锋利的矛尖,猛地朝内收缩,然后轰然爆开!
轰隆!
前方的石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生路已现!
可就在此时,一道魁梧的身影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挡在了缺口前。
正是驼爷!
他手中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旗杆,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横扫而来,口中发出雷霆般的怒吼:“你毁了军阵!你这个叛将!”
这一击,势大力沉,饱含了无尽的怨恨与杀意。
然而,陈九陵并未还手。
他只是身形一错,手中长剑挽出一道剑花,剑意如丝如网,精准地封锁住旗杆的所有攻势,沉声道:“你说我该救你?那你告诉我——当年那一脚,是不是活命之恩?”
驼爷的动作猛地一滞,
陈九陵步步紧逼,声音愈发冰冷:“你根本不该恨我弃你于火海,你该谢我!谢我让你脱离军籍,让你以一个逃兵的身份,活下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九陵身后的战魂虚影猛地踏前一步,一股无形的威压如泰山压顶,瞬间压得驼爷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小哑巴,仿佛在梦魇中感受到了什么,忽然伸出干瘦的小手,颤巍巍地指向驼爷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枚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婴儿襁褓碎片,上面用金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赵”字。
陈九陵的目光凝固了,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所以……你也救过她。”
驼爷浑身一颤,再也抑制不住,布满风霜的老脸上,两行浊泪汹涌而下。
他不再是那个凶狠的守陵人,而是一个背负了百年罪孽的老兵,他低下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我没能救你们任何一个……一个都……没能救回来!我只能守在这里,等……等下一个‘萧承煜’,来替我赎罪!”
轰隆隆——!
驿站的下沉速度骤然加快,前方的缺口处,生门终于完全开启。
狂风夹杂着黄沙,如猛兽般倒灌而入。
陈九陵不再多言,一把搀扶起虚弱的苏绾,大步向生门走去。
可就在他踏出甬道的前一刻,胸口第九棺所化的竹简猛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他心念一动,竹简的背面,竟浮现出一行崭新的血色小字:
“衣冠冢下,非葬将军,乃镇玄棺第一魄。”
他心头巨震,回头望去。
只见崩塌的驿站中心,驼爷独自一人,佝偻的身影在漫天沙尘中显得无比孤寂。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燃了那座早已废弃的烽火台。
冲天的狼烟,在昏黄的天地间,如同一道不屈的战魂。
随即,他仰天长啸,那啸声穿透了风沙,震彻了整片沙海,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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