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会当天，沈昭昭站在林氏顶楼宴会厅的落地镜前，指尖轻轻抚过锁骨处的珍珠项链。
这是林老太太今早给陈妈送来的，说是长媳主持时该戴的传家宝。
镜子里她的倒影被水晶灯照得发亮，可眼底却像浸了潭深水——从三天前周曼如在家族群里@所有人说自愿为拍卖会出份力时，这潭水就开始翻涌。
昭昭，车到了。林修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今天穿了深灰西装，袖扣是林家祖制的云纹，见她出来，目光在珍珠项链上顿了顿：奶奶说这串珠子跟你很配。
沈昭昭挽住他胳膊，腕间红绳与他西装内袋露出的那截轻轻相碰：周曼如的请帖发得比我们还早。
林修远脚步微滞。
他自然知道周曼如的算盘——上周家族会议后，老太太明里暗里压了几房的气焰，偏这三房的弟媳像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她约了陈副市长夫人喝茶。他压低声音，昨天我让助理查了，她的请柬里多加了二十位新面孔，都是这两年和林氏有竞标的企业代表。
沈昭昭垂眸轻笑，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掐：那正好，今天的戏才够看。
宴会厅的水晶灯在十点整亮起时，周曼如已经站在主台中央。
她穿了件宝蓝真丝旗袍，脖颈间的钻石项链晃得人眼晕，正举着话筒笑：各位长辈、贵宾，今天能由我来主持这场善举，是林氏对我的信任......
沈昭昭端着香槟杯站在侧廊，目光扫过台下——陈副市长夫人正和几个太太交头接耳，周曼如的小侄子举着手机对她直播，镜头里的弹幕已经刷起林三少奶奶好有气质。
她摸了摸手包内层，那里躺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被她捏得有些发皱，里面是法务部连夜扫描的海外账户流水，每一页都盖着红章。
昭昭，要过去了。林修远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指节抵了抵她手包，需要我现在......
再等等。沈昭昭摇了摇头，目光锁在周曼如涂着酒红甲油的手上——那双手正虚虚扶着话筒，指甲盖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她记得三天前在佛堂，陈妈收拾旧物时翻出个黄铜匣，里面压着封1998年的旧信，信尾的签名是周曼如，附页的转账单上，两千万美金从林氏海外账户划去了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各位，接下来是今天的重头拍品——周曼如的声音拔高，由林氏捐赠的明代霁蓝釉梅瓶，起拍价......
沈昭昭捏了捏林修远的手腕。
他低头看她，正撞进一双清亮的眼，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锋芒。
她从手包里抽出信封，指尖在封口处一挑：有些事，该让太阳晒晒了。
林修远接过信封的瞬间，纸张摩擦声被掌声盖过。
他抽出第一页，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周曼如的签名，那是林氏海外账户的流水，那是2018年3月15日，正好是周曼如说要帮家族拓展海外投资的日子。
周女士。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戳破了气球。
所有人转头。
周曼如的笑容僵在脸上，钻石项链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上下跳动：修远哥，有什么事......
我想问。林修远走上台，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2018年3月，你以林氏名义向开曼群岛xx公司转账两千万美金，说是投资新能源项目。
可据我所知，那家公司三个月后就注销了，而你承诺的年收益20%，至今连个零头都没见到？
台下哗然。
陈副市长夫人的茶杯掉在桌上，直播镜头里的弹幕瞬间被挪用公款骗子刷满。
周曼如的脸白得像张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胡说！
那是......那是奶奶同意的！
奶奶同意的？林修远冷笑，抽出第二页递过去，这是奶奶当年的批注，写着需三家长辈共同签字。
可你的转账单上，只有你伪造的我二叔签名。
周曼如踉跄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展柜上。
展柜里的霁蓝釉梅瓶映出她扭曲的脸，她突然尖叫：是！
我是挪用了！
可那是因为......因为你们长房占尽好处！
老太太把什么都给你们，我不过......
够了。林老太太的声音从宴会厅门口传来。
她拄着龙头拐杖，陈妈扶着她的胳膊，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周曼如，你私刻长辈印章，挪用家族资产，今天还敢在慈善宴上胡搅蛮缠。她转向保镖，送她去祠堂，即日起逐出族谱，永不得踏入林氏半步。
周曼如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被架走时撞翻了签到处的花篮，玫瑰滚了满地。
沈昭昭望着她挣扎的背影，突然想起刚嫁进来那天，这女人也是这样趾高气扬地说长媳位置迟早是我的。
昭昭。林修远的声音放软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谢谢你。
沈昭昭抬头看他，窗外的阳光透过水晶灯洒在他肩头，把他眼底的温度照得更分明。
她刚要说话，陈妈匆匆走过来：少奶奶，老太太让您去偏院看看。
说是......说是您住的主屋要翻修，暂时先搬过去。
沈昭昭顿了顿，望向林老太太的方向。
老人正和陈副市长夫人说话，余光却扫过来，目光里带着点她读不懂的深意。
她转头对林修远笑：偏院就偏院吧，正好清净。
林修远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红绳：我让人把偏院重新装修。
不用。沈昭昭轻轻回握，旧房子有旧房子的好处——她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雪，嘴角扬起，至少，能看出谁想让我搬，又是谁，急着让我走。
雪越下越大，落在校门口的林氏集团四个字上。
沈昭昭望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今早林老太太塞给她的钥匙——偏院的钥匙。
钥匙环上系着根红绳，和她腕间的那根，结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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