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神墟内，灰雾如墙。
凌尘与墨守玄踏入雾中，顿时感觉周遭温度骤降，刺骨阴寒顺着毛孔钻入体内，侵蚀气血。更诡异的是，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以凌尘仙台六重天的神魂强度，也只能探查百丈范围，再远便是模糊一片。
“此地煞气已凝成实质，更有上古残留的怨念、杀意混杂其中。”墨守玄面色凝重，取出一枚青铜罗盘，正是天机罗盘。罗盘指针滴溜溜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向。
“帝尊，按玉简标注，断魂渊在东南三百里处。”
凌尘点头，二人御空而行。但刚飞出数十里，下方地面忽然裂开，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向二人脚踝。那些手臂有的粗如梁柱，有的细如婴儿，皆泛着惨白光泽，散发出浓郁死气。
“尸傀？”凌尘皱眉，随手一道混沌气扫过，白骨手臂如遇克星，纷纷崩碎。但碎骨落地后，竟又重新组合，化作数十具完整骷髅，眼眶燃起幽绿魂火，再次扑来。
“这些是上古战死者遗骸，受墟内煞气侵蚀，已成不死怪物。”墨守玄沉声道，“寻常手段难以彻底灭杀，需净化其魂火。”
凌尘却笑了:“不死？在本尊面前，也配称不死？”
他张口一吸，饕餮虚影显化，巨口张开，如长鲸吸水，竟将数十具骷髅连同它们眼中的魂火，一并吞入腹中！骷髅在饕餮腹中惨叫着湮灭，化作精纯死气，被《大荒吞天诀》炼化吸收。
“走吧。”凌尘继续前行。
墨守玄看得心惊。这等霸道功法，闻所未闻。
之后路上，二人又遭遇数波袭击:有煞气凝聚的怨魂，有上古禁制触发的雷火，有潜伏地底的毒虫……皆被凌尘以雷霆手段解决。而每一次吞噬，都让他的修为更加凝实，隐隐有突破至六重天巅峰的趋势。
两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道深渊。
深渊宽约千丈，深不见底，崖壁如刀削斧劈，光滑如镜。渊中黑雾翻滚，隐约传来锁链拖动声、凄厉哀嚎声，以及某种沉重喘息，令人毛骨悚然。
断魂渊。
“帝尊，此地凶险异常。”墨守玄持罗盘推演，脸色发白，“罗盘显示，渊底有至少三道仙台九重天级别的死气波动，更有上古禁制残留，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凌尘立于崖边，俯瞰深渊。他神识虽被压制，但仍能感觉到，渊底确实有几股强大气息，但都死气沉沉，似在沉睡。
“你在此等候，本尊下去看看。”
“帝尊！”墨守玄急道，“不如让老夫以天机罗盘先推演一条安全路径……”
“不必。”凌尘摆手，“本尊行事，何须畏首畏尾。”
他纵身一跃，坠入深渊。
下落百丈，黑雾更浓，神识压制更强。四周开始出现幻象:有千军万马厮杀，血染山河；有神魔大战，天崩地裂；有古修士渡劫，雷海滔天……皆是上古残留的意念碎片，冲击心神。
若道心不稳者至此，必被幻象所惑，坠入心魔。
但凌尘道心如铁，前世见惯尸山血海，这些幻象在他眼中如浮云过眼，毫无影响。
下落千丈，终于见底。
渊底竟是一片广阔的地下世界，地面铺满白骨，堆积如山。白骨之间，散落着各种残破兵器、盔甲，虽历经岁月侵蚀，仍隐隐散发宝光，显然曾是不凡法宝。
而在白骨堆中央，矗立着三座百丈高的祭坛。
祭坛呈三角分布，每座祭坛上皆锁着一具庞大骸骨。左侧祭坛锁着一条百丈骨龙，虽只剩骨架，但龙威犹存；右侧祭坛锁着一只背生双翼的巨虎骸骨，煞气冲天；中央祭坛最为诡异，锁着的竟是一具人形骸骨，骨骼晶莹如玉，胸口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剑。
三具骸骨皆被碗口粗的黑色锁链贯穿，锁链另一端没入祭坛深处，不知通向何方。
“龙、虎、人……”凌尘目光扫过，“上古囚牢？”
他走近中央祭坛，细看那人形骸骨。骸骨虽死，却仍散发着淡淡圣威，显然生前是位圣境强者。而那柄青铜古剑……
凌尘瞳孔微缩。
剑身虽锈，但剑柄处刻着两个古篆:镇圣。
“镇圣剑？此剑不是早已失传了么？”凌尘想起前世在某部古籍中见过记载:镇圣剑，上古诛圣凶器，专斩圣境，饮圣血而成名。后不知所踪。
谁有这么大手笔，以镇圣剑钉死一位圣者，还将其骸骨囚禁于此？
正思索间，那人形骸骨眼眶中，忽然亮起两簇幽蓝魂火。
“三……三万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苍老、虚弱、却依旧威严的声音，在渊底回荡。
骸骨缓缓抬头，魂火跳动，看向凌尘:“小辈……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凌尘神色不变:“你是何人？为何被囚于此？”
“吾乃……圣族战将‘玄苍’……”骸骨声音断续，“奉族长之命……镇守‘吞天源眼’……但……遭人暗算……被钉死于此……三万年……”
吞天源眼？
凌尘眼神一凝:“何为吞天源眼？”
“吞天源眼……便是‘吞天’之力的源头……”玄苍骸骨道，“上古末期……有域外邪魔入侵……携‘吞天’之力……吞噬万物……我圣族举族抗击……最终将邪魔镇压于陨神墟底……但邪魔虽灭……其‘吞天’之力却未消散……汇聚成‘源眼’……需以圣者骸骨镇压……否则……一旦爆发……诸天万界……皆成虚无……”
凌尘心中震动。原来吞天之力，竟源自域外邪魔？
“那暗算你的人是谁？”他问。
玄苍骸骨魂火剧烈跳动，显然情绪激动:“是……是‘背叛者’……他们勾结域外……里应外合……害我圣族……更夺走了……‘源眼’核心……”
“背叛者？”凌尘追问，“可有名号？”
“他们……自称……‘吞天教’……”
吞天教！
凌尘记下这个名字，又问:“吞天源眼现在何处？”
“被夺走了……”玄苍骸骨声音渐弱，“但……源眼核心……需‘混沌血脉’方可炼化……他们虽夺走……却无法使用……只能……封印于吞天洞底……以吞天令镇压……”
混沌血脉？
凌尘心头一震。难道自己的混沌体，与这混沌血脉有关？
玄苍骸骨忽然剧烈颤抖，魂火明灭不定:“小辈……你身上……确有混沌气息……莫非……你便是……预言中的‘混沌子’？”
“什么预言？”
“混沌子……吞天现……陨神开……帝归来……”玄苍骸骨一字一句，“这是族长坐化前……留下的最后预言……他说……三万年后……会有混沌血脉传人至此……解开吞天之谜……带领圣族……重归荣耀……”
他魂火暴涨，声音急促:“小辈……快……取走镇圣剑……释放吾魂……吾将最后圣源……赠与你……助你……突破……”
凌尘看着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剑，却未立刻动手。
“本尊凭什么信你？”
玄苍骸骨沉默片刻，叹道:“你……可看吾记忆……”
他魂火分出一缕，飘向凌尘。凌尘神识接触，顿时看到一幅幅画面:
上古战场，神魔厮杀，圣族战士血染苍穹。
三尊伟岸身影围攻一头狰狞邪魔，邪魔张口吞噬星辰，正是“吞天”之力。
邪魔被镇，化作源眼，需圣者永世镇压。
玄苍自愿镇守，却被黑袍人暗算，以镇圣剑钉死祭坛。
黑袍人夺走源眼核心，留下冷笑:“吞天教万世长存……”
画面破碎。
凌尘收回神识，眼神复杂。
记忆是真的。那种圣族战死的悲壮，被背叛的愤怒，镇守三万年的孤寂，做不得假。
“本尊可以救你。”凌尘缓缓道，“但需你立下天道誓言，脱困后不得与本尊为敌，且需回答本尊三个问题。”
玄苍骸骨毫不犹豫:“吾愿立誓！”
天道誓言成，金光没入魂火。
凌尘这才伸手，握住镇圣剑柄。剑身传来抗拒，但在他混沌气冲击下，迅速驯服。他用力一拔——
“锵——！！”
剑出，龙吟！
镇圣剑离体，玄苍骸骨爆发出刺目圣光，锁链寸寸崩碎。骸骨重组血肉，化作一名身披残甲、白发苍苍的老将，虽气息虚弱，但圣威犹存。
“三万年了……吾终于……自由了……”玄苍老泪纵横。
他看向凌尘，单膝跪地:“多谢恩公相救。恩公有问，玄苍必答。”
凌尘扶起他，问道:“第一，混沌血脉，究竟是什么？”
玄苍肃然道:“混沌血脉，乃我圣族始祖‘混沌圣祖’所传。圣祖乃开天辟地之初诞生的先天圣灵，掌控混沌本源。其血脉后裔，天生亲近混沌，可修混沌大道。恩公身上确有混沌气息，但……似乎并不纯粹，像是后天修成？”
凌尘点头。他的混沌体是修炼《大荒吞天诀》所成，并非天生。
“第二，吞天教现在何处？实力如何？”
“吞天教……”玄苍眼中闪过恨意，“他们隐藏极深，吾也不知具体所在。但当年为首三人，修为皆在圣境之上。如今三万年过去，恐怕……已更加强大。”
圣境之上？凌尘心头微沉。那至少是圣王，甚至……大圣？
“第三。”凌尘看向另外两座祭坛，“它们又是谁？”
玄苍叹道:“左侧是吾坐骑‘圣龙敖苍’，右侧是吾战友‘圣虎啸月’。他们亦被暗算，镇压于此。恳请恩公一并解救，吾等愿誓死相随！”
凌尘点头，先后拔出锁住龙、虎骸骨的镇圣剑分影。二兽脱困，化作一龙一虎，虽气息虚弱，但威风凛凛，对凌尘低首行礼。
“好了，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凌尘看向玄苍。
玄苍点头，眉心飞出一团拳头大小的金色光球，正是他残留的圣源。
“此乃吾毕生修为精华，虽只剩三成，但助恩公突破至七重天，绰绰有余。”
凌尘不客气地收下圣源，却没有立刻吸收。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玄苍，你可能感应到吞天洞的位置？”
玄苍闭目感应，片刻后睁眼，指向西北方向:“在那边……千里之外……但……洞外有吞天教布下的‘九幽吞灵阵’，更有数股强大气息潜伏……其中一道……似与当年暗算吾的黑袍人……同源……”
凌尘眼神一冷。
同源？那黑袍人“幽”，果然是吞天教的人。
“走，去吞天洞。”
他正要动身，玄苍却道:“恩公且慢。吞天洞凶险，恩公虽强，但孤身前往恐有不便。不如先吸收圣源，突破至七重天，吾等亦可恢复部分实力，助恩公一臂之力。”
凌尘沉吟片刻，点头:“也好。”
他寻了处隐蔽石穴，布下禁制，开始炼化圣源。玄苍、敖苍、啸月则在外护法，同时吞噬墟内煞气恢复己身。
圣源入体，磅礴的圣境能量如江河决堤，冲刷四肢百骸。凌尘全力运转《大荒吞天诀》，混沌万兽相咆哮，将圣源能量反复淬炼、吸收。
仙台六重天后期……巅峰……
半步七重天……
“破！”
三日后，石穴内传来一声长啸。
凌尘破关而出，气息浩瀚如海，周身混沌气凝成实质，左眼日月，右眼星辰，赫然已踏入仙台七重天！
而且不是初期，而是中期！
连破两小境，这便是圣源的威力！
玄苍三圣看得心惊。如此修炼速度，闻所未闻。
“恭喜恩公突破！”三人行礼。
凌尘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满意点头。如今的他，便是面对仙台九重天巅峰，也有信心一战。
“走，去吞天洞。”
他望向西北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吞天教，吞天源眼，父母下落……
所有谜团，都将在那里揭开。
而此刻，吞天洞外，黑袍人“幽”立于洞前，身后站着十余名同样黑袍的身影。
他望向断魂渊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笑。
“混沌子……你果然来了……”
“这场猎杀，该开始了。”
洞内，传来低沉的锁链拖动声，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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