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圣都。
这座昔日的东极圣朝都城，如今已彻底换了气象。高耸的城墙被重新修葺，表面浇筑了铭刻防御阵法的黑玄铁；城中主干道拓宽三倍，可供九驾战车并驰；原本属于东极皇族的宫殿群，更是被全部推倒重建。
新建的圣宫位于城中央，九十九丈高的主殿以整块青冥石雕琢而成，殿顶镶嵌着一颗直径十丈的混沌源晶，日夜散发出温和光辉，照耀全城。殿前广场立着一尊百丈高的黑石碑，碑上以龙飞凤舞的狂草刻着三个大字——
圣帝宫。
此时广场上人山人海，百万军民肃立，目光齐聚大殿正门。
“咚——咚——咚——”
九声钟响，震荡苍穹。
殿门缓缓开启，凌尘一袭玄黑龙纹帝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缓步走出。他身后，圣禹、玄苍、炎魔傀儡、以及新近归顺的八荒各族领袖分列两排，皆着盛装。
“恭迎圣帝！”
山呼海啸般的拜喝声响起，百万军民齐跪，声浪如潮，震得云层翻涌。
凌尘立于九十九级玉阶之巅，俯瞰下方众生，神色平静。这一刻，他恍惚间回到了三万年前，自己初登鸿蒙帝尊之位时的场景。只是那时身边是三位亲传弟子，如今…
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都起来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起身，寂静无声。
凌尘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开口:“自今日起，下界东荒、西极、南岭、北原、中州，五域合一，统称‘圣朝’。朕，凌尘，为圣朝开国圣帝。”
“圣帝永恒！圣朝永昌！”
欢呼声再起。
待声浪稍息，凌尘继续道:“圣朝初立，当立法度。其一，废除奴隶制，凡圣朝子民，皆享同等律法庇护。其二，设立圣阁，为圣朝最高战力机构，由玄苍统领。其三，重建圣族，圣禹为圣族大长老，统管圣族遗民安置事宜。其四…”
他一连颁布十八条新政，涵盖民生、军制、修行资源分配等方方面面。每一条都经过深思熟虑，既考虑到当前统治需要，也为日后飞升上界奠定稳固后方。
颁布完毕，凌尘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另，朕有三条铁律，尔等需谨记——”
“一，叛国者，诛九族。”
“二，通敌者，凌迟处死。”
“三，欺压同袍、鱼肉百姓者，废修为，永世为奴。”
三条铁律，字字如冰，听得众人心头凛然。但无人敢有异议——这位圣帝的手段，早已用东极圣朝的覆灭、佛国大军的溃败证明过了。
“谨遵圣谕！”
凌尘满意点头，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好了，正事说完。传朕旨意:大宴三日，酒水管够！圣都粮仓开仓放粮，凡圣朝子民，每人可领十斤灵米、三斤兽肉！”
“圣帝仁德！！”
这一次的欢呼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真挚。
待仪式结束，凌尘回到内殿，刚摘下平天冠，就长长舒了口气。
“这劳什子冠冕，重得能把脖子压折。”他将帝袍也脱了，随手扔在椅子上，换上一身舒适的墨色常服，“还是这身自在。”
圣禹跟了进来，见状哭笑不得:“主上，您现在是圣帝了，多少得注意些威仪…”
“威仪是给外人看的。”凌尘倒了杯茶，悠然坐下，“自己人面前，讲究那些虚的作甚？对了，老圣，朕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圣禹神色一肃，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这才低声道:“主上，天陨州那处遗迹，老朽已亲自带人探查过了。确实是上古‘通天星门’的遗址，虽然破损严重，但核心阵基尚存。只要寻到足够的‘虚空神晶’和‘星辰精金’，再辅以主上的混沌之力，有很大希望能修复。”
“虚空神晶…”凌尘摩挲着茶杯，“这东西在下界可不好找。上次在天陨州得的那些，修复传送阵用了大半，剩下的不够支撑星门运转。”
“正是。”圣禹点头，“老朽翻遍古籍，发现下界唯一可能存有大量虚空神晶的地方，只有一处——”
凌尘抬眼:“何处？”
“归墟海眼。”圣禹吐出四个字。
凌尘眉头微皱。
归墟海眼，下界五大绝地之首，号称“圣人入内亦难生还”。那是位于无尽海深处的恐怖漩涡，连接着不知名的空间乱流，常年喷涌混沌气息。传说曾有三位下界大帝联袂探索，结果一人重伤逃回，两人永远失踪。
“倒是会挑地方。”凌尘喝了口茶，“不过话说回来，绝地里才有好东西，这道理放之四海皆准。虚空神晶本就是空间类至宝，诞生在归墟海眼这种空间紊乱之地，倒也合理。”
圣禹迟疑道:“主上，归墟海眼太过凶险，不如让老朽先带人去探探路…”
“不必。”凌尘摆摆手，“你们去是送死。朕亲自走一趟——正好，刚突破大圣六品，需要实战巩固修为。归墟海眼里那些混沌妖兽，想来味道不错。”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仿佛不是要去绝地探险，而是要去赴一场盛宴。
圣禹知道劝不住，只能道:“那主上何时动身？”
“不急。”凌尘笑道，“大宴三日，总得露个面。而且朕刚吞了瑶光殿那三条杂鱼，本源还没完全消化。等宴会结束，修为稳固到六品巅峰，再去不迟。”
正说着，玄苍快步走进殿内，神色凝重:“主上，有异动。”
“讲。”
“西极州边境，三日前出现空间异常波动。”玄苍沉声道，“当地驻军上报，说夜空中忽然裂开一道缝隙，有黑影从中坠出，落入‘葬魂山脉’。等斥候赶到时，只发现一片被腐蚀过的土地，草木枯萎，岩石融化，像是被某种剧毒之物污染。”
凌尘眼神一凝:“可曾感知到气息？”
“有。”玄苍点头，“斥候队长是道宫境修士，他说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恶意，仿佛被远古凶兽盯上，神魂都差点冻结。”
圣禹脸色变了:“难道是…混沌古兽的爪牙？”
“不像。”凌尘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方，“混沌古兽若是真身降临，动静不会这么小。而且它被封印多年，实力受损，不会轻易暴露行踪。这更像是…”
他顿了顿，缓缓道:“试探。有人想看看朕的反应。”
“主上的意思是…”圣禹心头一紧。
凌尘转身，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三位好徒儿里，梦蝶那丫头最擅长操纵梦境与心灵，她的‘幻梦殿’麾下，可是养着一批‘蚀心魔傀’。这东西无形无质，擅长隐匿，专攻神魂，所过之处生机凋零——正合葬魂山脉那景象。”
玄苍握紧拳头:“她们果然坐不住了！”
“坐得住才怪。”凌尘走回座位，重新倒了杯茶，“佛国道统被灭，瑶光殿探子失踪，这两件事加起来，足够让她们警醒了。梦蝶派蚀心魔傀下来，一是试探虚实，二嘛…”
他眼中寒光一闪:“恐怕是想在下界埋些钉子，等朕飞升时背后捅刀。”
圣禹急道:“那主上，我们是否要立刻派兵围剿葬魂山脉？”
“围剿？那多没意思。”凌尘笑了，笑得像只看到老鼠的猫，“蚀心魔傀最怕纯阳雷霆与浩然正气。正好，朕记得圣都国库里存着三张‘九霄雷符’，是当年剿灭东极皇室时缴获的。玄苍——”
“末将在！”
“你持朕令牌，去国库取一张雷符，再带三百圣阁精锐，连夜赶往葬魂山脉。”凌尘慢悠悠道，“不用急着动手，先布下‘天罗地网阵’把山脉围了。等朕忙完宴会，亲自去会会那些小玩意儿。”
玄苍领命而去。
圣禹担忧道:“主上，梦蝶女帝的手段诡谲莫测，蚀心魔傀更是防不胜防，您亲自前去，会不会太冒险？”
“冒险？”凌尘伸了个懒腰，“老圣啊，你跟了朕这么久，还不明白一个道理么——”
他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声音平静却带着无上傲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笑话。”
夜，圣宫御花园。
大宴正酣，数千桌宴席摆开，灯火通明，酒香四溢。文武百官、各族首领、有功将士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凌尘坐在主位，应付了几轮敬酒后，便悄然离席，独自登上宫中最高的一处观星台。
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
他凭栏而立，手中把玩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舍利——正是第二颗佛陀分身舍利。白日里处理政务，只能在夜间抽空修炼。
“佛门舍利，终究带着慈悲之意，炼化起来温吞水似的。”凌尘摇头，掌心混沌漩涡浮现，开始吞噬舍利中的本源，“还是瑶光殿那些家伙的本源够劲，星辰寒力淬炼经脉，效果显着。可惜吞得太快，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舍利在掌心缓缓缩小，磅礴佛力如温泉般涌入四肢百骸。凌尘闭目凝神，引导着这股力量游走周身，不断夯实大圣六品的根基。
半个时辰后，舍利彻底消失。
凌尘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气息又凝实了几分。
“照这个速度，再吞一颗，就能到六品巅峰了。”他满意地活动了下手腕，“归墟海眼之行，或许能借此突破七品…嗯？”
忽然，他心头微动，转头望向东南方向。
那里是葬魂山脉所在。
虽然相隔数万里，但此刻修为精进，感知力大幅度提升的凌尘，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恶意波动，正从那个方向传来。那波动如同深夜中的蛛丝，稍纵即逝，却逃不过混沌之瞳的感知。
“已经开始活动了么…”凌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梦蝶啊梦蝶，你还是老样子，喜欢玩这种阴损的把戏。也罢，待朕处理完手头琐事，便去陪你那些小玩具…好好玩玩。”
他转身准备下楼，忽然又停住脚步，望向夜空。
漫天星辰闪烁，其中有三颗格外明亮——那是瑶光、琉月、梦蝶三位女帝的本命星宫所在。
三万年前，这三颗星还是环绕着他这颗“帝星”旋转的辅星。如今，却已高悬九天，各自称尊。
凌尘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
“高处不胜寒啊，三位徒儿。等为师重回上界，定会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高’。”
话音落，他拂袖下楼。
夜风吹过观星台，只余满天星光寂寥。
而在东南葬魂山脉深处，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正缓缓从地底钻出。它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蠕动的黑暗，所过之处，草木凋零，生灵绝迹。
影子“望”向圣都方向，发出一阵无声的嘶鸣。
那嘶鸣中，满是贪婪与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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