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寒冰谷。
此地位于圣朝极北，常年风雪交加，千里冰封。谷口两侧是高达千丈的玄冰绝壁，壁上凝结着万年不化的霜华，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而冰冷的光芒。
谷内更是奇寒无比，寻常轮海境修士在此撑不过一炷香，便会被冻成冰雕。即便是道宫、四极境的强者，也不敢深入谷底——那里是玄冰老祖的沉睡之地，寒气之烈，连灵力都会被冻结。
此刻，谷口外。
一支百人骑兵队伍肃立风雪中，为首的是圣阁新任副统领，大圣一品的战将——秦烈。
秦烈原是东极圣朝边军将领，圣朝一统后归顺，因战功卓着、为人忠勇，被玄苍提拔为副统领。此次奉命前来寒冰谷“商量”空间源石之事，他深知任务艰巨，却毫无惧色。
“将军，谷内寒气越来越重了。”副手策马上前，低声道，“兄弟们的护体灵力消耗很快，再等下去…”
秦烈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紧盯谷口。
那里，风雪忽然静止。
不是风停了，而是…寒气凝成了实质，化作一层透明的冰晶屏障，将整个谷口封死。屏障表面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面孔，双目紧闭，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何人…扰吾清梦…”
低沉的声音从屏障中传出，带着万年积郁的寒意，听得百名骑兵齐齐打了个寒颤。
秦烈深吸一口气，催动灵力抵御寒意，朗声道:“圣朝圣阁副统领秦烈，奉圣帝之命，求见玄冰老祖！”
“圣帝？”屏障上的面孔微微一动，“没听说过。下界何时又出了个圣帝…东极圣朝那个小家伙呢？”
秦烈沉声道:“东极圣朝已于三月前覆灭，如今下界五域一统，皆归圣朝治下。玄冰老祖既已苏醒，当知时势变化。”
“覆灭了？”面孔似乎有些讶异，随即冷笑，“倒是有点手段。不过这与吾何干？吾沉眠三万载，不问世事。尔等速速退去，莫要扰吾清修。”
秦烈不卑不亢:“老祖息怒。我等此来，是想与老祖做笔交易——圣朝急需三块空间源石，愿以等价宝物交换。听闻寒冰谷底有上古源石矿脉，望老祖行个方便。”
“空间源石？”面孔语气转冷，“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告诉你们圣帝:源石乃吾续命之物，一块都不会给。滚吧，趁吾还没动怒。”
秦烈脸色不变，继续道:“老祖寿元将尽，靠源石散逸的空间之力延缓衰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圣帝可炼制延寿丹药，若老祖愿交换，圣帝承诺赠您三枚‘生生造化丹’，每枚可延寿百年。”
“生生造化丹？”面孔明显动容，但随即冷哼，“区区丹药，也配换空间源石？更何况…尔等凭什么让吾相信？”
“就凭这个。”
一道平静的声音忽然从天空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风雪中，一道黑袍身影缓步走下虚空。他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风雪便自动分开，仿佛连天地法则都在为他让路。
凌尘落在秦烈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屏障上的面孔。
“玄冰老祖，三万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吝啬。”
屏障上的面孔猛然睁眼！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瞳孔，瞳孔深处仿佛封印着万载寒川。此刻这双眼中，却满是惊疑不定。
“你…你是…”
“认不出来了？”凌尘笑了笑，“也难怪，当年见你时，你还是个初入大圣境的后辈，跟在东极圣祖屁股后面跑腿。如今熬成了老祖，架子倒是大了不少。”
“鸿蒙…帝尊？！”玄冰老祖失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已经陨落了吗？！”
“陨落？”凌尘负手而立，语气淡然，“本尊执掌混沌，万劫不灭。区区背叛，也想让本尊形神俱灭？玄冰，你太天真了。”
屏障剧烈震颤，玄冰老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帝尊…帝尊恕罪！晚辈不知是您归来，方才多有冒犯…”
“不知者不怪。”凌尘摆摆手，“本尊今日来，只为三块空间源石。你给，本尊赠你丹药，助你延寿；你不给…”
他顿了顿，看向屏障的目光渐冷:
“本尊就自己取。顺便，尝尝大圣九品巅峰的冰系本源，是什么味道。”
赤裸裸的威胁！
但玄冰老祖却不敢有半分怒意。
三万年前，他还是个大圣三品的小辈时，曾有幸随东极圣祖拜见过鸿蒙帝尊。那一次会面，帝尊甚至没正眼看他，只随手赐下一道混沌之气，便让他受益至今，一路修至大圣九品巅峰。
如今帝尊归来，虽然修为似乎还未恢复巅峰，但那俯瞰众生的气度、那执掌混沌的威严…绝不会错！
“帝尊…帝尊需要源石，晚辈自当奉上。”玄冰老祖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只是…矿脉在谷底万丈玄冰之下，需晚辈亲自开启。但晚辈寿元将尽，一旦离开玄冰封印，恐怕撑不到取出源石…”
“简单。”凌尘抬手，弹出三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丹药呈碧绿色，表面有天然云纹，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它们穿透屏障，精准落在面孔前方。
“这是三枚生生造化丹，你先服下，可延寿三百年。取完源石，本尊再为你炼制‘九转还阳丹’，助你突破准帝，寿元再增千年。”
玄冰老祖大喜过望:“多谢帝尊！晚辈这就去取源石！”
屏障消散，谷口冰晶层层碎裂，露出一条幽深的冰道。
凌尘对秦烈道:“你们在此等候。”
说罢，一步踏入冰道。
秦烈等人面面相觑，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们知道圣帝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连大圣九品巅峰的上古老祖，在圣帝面前都如同晚辈般恭敬惶恐！
“将军，圣帝他…”副手声音发颤。
秦烈深吸一口气，肃然道:“我等能追随圣帝，是十世修来的福分。传令下去，今日所见所闻，任何人不得外泄——违者，军法处置！”
“是！”
谷底，万丈玄冰之下。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冰窟，窟顶垂下无数冰棱，每一根都有数丈长，晶莹剔透。冰窟中央，盘坐着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
老者身形枯瘦，皮肤呈冰蓝色，仿佛由玄冰雕成。他周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只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此刻，他正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凌尘站在他对面，打量四周。
冰窟墙壁上，镶嵌着星星点点的银色晶石——正是空间源石。这些源石大的有拳头大小，小的如鸽卵，粗略一数，竟有上百块之多。
“当年选择在此闭死关，果然是看中了这条矿脉。”凌尘点头，“空间源石散逸的空间之力，确实能延缓时间流逝。只可惜…治标不治本。”
玄冰老祖苦笑道:“帝尊明鉴。晚辈资质有限，三万年苦修，始终卡在大圣九品巅峰，无法触及准帝门槛。寿元将尽，只能出此下策…说来惭愧。”
凌尘不再多言，抬手虚抓。
三块拳头大小的空间源石从墙壁脱落，飞入他手中。源石入手温润，内里空间符文流转，精纯的空间波动让周围冰层都产生了细微扭曲。
“品质不错。”凌尘收起源石，“丹药你已服下，寿元问题暂时解决。现在，本尊履行第二个承诺——助你突破准帝。”
玄冰老祖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帝尊…此言当真？”
“本尊从不说谎。”凌尘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头顶，“闭目凝神，运转《玄冰真诀》。本尊以混沌之力为你洗经伐髓，重铸道基——能否突破，就看你的造化了。”
玄冰老祖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闭目运功。
凌尘掌心混沌之力涌出，如温水般注入老者体内。这股力量所过之处，冻结了三万年的经脉开始复苏，枯竭的灵力重新焕发生机，连神魂都仿佛被洗涤了一遍。
洗经伐髓，重铸道基！
这是逆天改命的手段，寻常人根本不敢尝试。但凌尘以混沌之力为引，配合《大荒吞天诀》的玄妙，竟硬生生将玄冰老祖濒临崩溃的道基，一点点修补、重塑！
冰窟内，时间仿佛静止。
只有混沌气流与玄冰寒气交织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玄冰老祖的气息开始攀升——从大圣九品巅峰，朝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准帝门槛，稳步前进！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当第六个时辰过去时，冰窟内的能量漩涡骤然收缩，全部灌入玄冰老祖体内！
“轰——！！！”
老者周身冰霜炸裂，白发无风自动。一股远超从前的恐怖威压弥漫开来，震得整座冰窟剧烈摇晃，无数冰棱断裂坠落！
准帝…成！
玄冰老祖缓缓睁眼，眼中精光四射，再无半分垂暮之气。他起身，对着凌尘郑重一拜:
“帝尊再造之恩，晚辈没齿难忘！从今日起，玄冰愿为帝尊麾下马前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尘收手，脸色略显苍白。
连续六个时辰催动混沌之力，饶是他已是大圣七品，也有些吃不消。但他眼中却带着满意之色。
助人突破准帝，看似费力不讨好，实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起来吧。”凌尘摆手，“本尊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需你做一件事:留在寒冰谷，镇守北原。圣朝即将飞升上界，下界需要有人坐镇。你可愿意？”
玄冰老祖毫不犹豫:“晚辈愿意！”
“很好。”凌尘点头，“本尊会在圣都设下传送阵，若有强敌来犯，你可随时驰援。另外…这寒冰谷底的源石矿脉，好生看管。待本尊在上界站稳脚跟，或许会派人下来开采。”
“遵命！”
凌尘不再多言，转身朝冰窟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问道:
“玄冰，你可知本尊为何助你突破？”
玄冰老祖一怔，恭敬道:“帝尊仁慈…”
“仁慈？”凌尘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玩味，“本尊从不做亏本买卖。助你突破，一是看在你当年还算恭敬的份上；二是…你这一身准帝修为，对本尊有大用。”
玄冰老祖心头一跳:“帝尊的意思是…”
“待本尊重返上界，清理门户时，需要有人挡住某些杂鱼。”凌尘语气平淡，“你，就是那颗棋子。当然，你若尽心尽力，事后本尊不介意再助你一把，让你看看真正的大帝风景。”
棋子…
这个词很直白，甚至有些侮辱。
但玄冰老祖却毫无怒意，反而再次深深一拜:
“能成为帝尊的棋子，是晚辈的荣幸！”
凌尘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识时务，是优点。好好守着北原，待本尊召唤。”
话音落，他已消失在冰道尽头。
玄冰老祖独自站在冰窟中，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准帝之力，良久，长长叹了口气。
“鸿蒙帝尊…果然还是那个鸿蒙帝尊。霸道、直接、却又不失气度。能追随这样的存在，或许…真是我玄冰的机缘。”
他望向冰窟顶部，目光仿佛穿透万丈玄冰，看到了那高悬九天的星辰宫殿。
“瑶光、琉月、梦蝶…三位女帝，你们当年背叛师尊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帝尊归来之日…便是你们偿还之时。”
冰窟重归寂静。
只有墙壁上的空间源石，依旧闪烁着幽冷的银光。
而凌尘，已回到谷口。
秦烈等人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圣帝，源石可曾取到？”
凌尘摊开手掌，三块空间源石静静躺在掌心。
“任务完成，回天陨州。”
“是！”
队伍调转方向，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风雪中，凌尘回头看了眼寒冰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准帝级的棋子…应该够用了。接下来，该专心修复星门了。”
他望向南方天际，眼中闪过期待。
通天星门，连接上界。
三个月后，一切将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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