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的小米粥熬得软糯，军娃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还不忘给马强夹了块腌萝卜：“马强叔，这个好吃，你尝尝。”
马强笑着接过来，刚要放进嘴里，秀兰却递来个热红薯：“先吃点红薯垫垫，粥刚盛出来，别烫着。” 她的手递红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马强的手背，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下，两人同时顿了顿，又赶紧错开。
马强的手背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里发慌，连红薯的甜香都没尝出来。他低头喝粥，眼角却忍不住瞟向秀兰 —— 她正给军娃擦嘴角的粥渍，侧脸在晨光里泛着软乎乎的光，连耳尖都透着点红，像是也被刚才那下触碰惊到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前几天给马强换药，秀兰的手指碰到他胳膊上没受伤的地方，他瞬间就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昨天帮她递柴火，两人的手同时碰到柴禾，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还找了个 “柴火扎手” 的由头，躲进了灶房。
马强心里揣着明白，却不敢点破。他知道秀兰不是讨厌他，不然不会天天给他熬药、缝补衣裳，更不会在他说要走时红了眼眶。可她心里有柱子，有这个家，还有村里的闲话，这些像层膜，隔着他和她，让他只能远远看着，连句心里话都不敢说。
饭后军娃要去学校，秀兰送他到门口，回来时手里攥着个布包，走到马强面前：“这是我给你缝的护袖，你胳膊刚好点，干活时别蹭着伤口。” 布包打开，是两块藏青色的粗布，边缘缝着细密的针脚，还缀了个小小的布扣 ， 跟她给军娃缝的护袖，样式几乎一样。
马强接过护袖，手指摸着针脚，心里像灌了蜜，又酸又甜：“嫂子，你不用这么费心……”
“费啥心，闲着也是闲着。” 秀兰打断他，转身往灶房走，脚步比平时快了点，“我去洗碗，你要是没事，就看看军娃的课本，他昨天说有个字不认识。”
马强拿着护袖，坐在炕边，看着秀兰在灶房忙碌的背影。她洗碗的动作很轻，水流 “哗啦” 响着，却盖不住他的心跳声。他忍不住把护袖贴在胸口，粗布带着点阳光的温度，还有秀兰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让他想起梦里的画面 ， 他抱着她，军娃喊他 “爹”，屋里满是红薯的甜香。
“马强叔，你看我画的画！” 军娃中午放学回来，举着张画跑进来，上面画着三个人，手拉手站在雪地里，“这个是娘，这个是我，这个是你！我们是一家人！”
马强接过画，眼眶一下子就热了。秀兰跟在后面进来，看见画，也愣了愣，随即笑了，伸手摸了摸军娃的头：“傻孩子，马强叔是客人，不是一家人。”
“不是客人！” 军娃撅着嘴，拉着马强的手，又拉着秀兰的手，把两人的手往一起凑，“马强叔天天陪我，还帮娘干活，就是一家人！”
两人的手被军娃攥在一起，马强的手心瞬间就出汗了。秀兰的手很软，指尖带着点薄茧，是常年干活磨出来的，却暖得像团火，顺着他的手，一直烧到心里。他偷偷看她，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眼神躲躲闪闪的，却没把手抽回去，只是小声说了句 “军娃别胡闹”，声音软得像棉花。
军娃还想再说什么，院门外突然传来王婶的声音：“秀兰在家吗？村头的李奶奶病了，你去帮忙看看呗？”
秀兰赶紧把手抽回来，像找了个救星似的，对着门外应了声 “来了”，又转头对马强说：“我去去就回，你在家看着点，要是军娃饿了，灶房有红薯。” 说完，几乎是逃着出了门。
马强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留着她的温度，心里又甜又涩。他知道秀兰在躲他，躲他眼里的渴望，躲两人之间那点说不清楚的情愫。可他也知道，刚才她没把手抽回去的那几秒，不是错觉 ， 她心里，或许也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只是被她自己压着，不敢承认。
秀兰在李奶奶家待了半个时辰，心里却一直不踏实。她总想起刚才被军娃攥在一起的手，想起马强看她时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温柔和渴望，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慌。她不是傻子，马强对她的好，早就超过了普通的 “报答”，村里的闲话她也听着，可她就是狠不下心让他走。
她想起马强发烧那天，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烧得迷糊还喊着 “别离开”，心里就软了。她知道自己心里有柱子，可柱子走了这么久，连个准信都没有，马强却在她最难的时候护着她和军娃，还帮着做家务、辅导军娃 ，这份温暖，她没法拒绝，也没法忽视。
回到家时，看见马强正用左手给军娃削铅笔，军娃趴在旁边，拿着那张 “全家福”，小声跟马强说：“马强叔，你别离开我们好不好？我想让你当我爹。”
马强的手顿了顿，刚想说话，看见秀兰进来，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摸了摸军娃的头：“叔不走，陪着军娃。”
秀兰站在门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看着马强的侧脸，看着军娃依赖的眼神，突然觉得，或许村里的闲话，或许柱子的消息，都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有人护着她，有人陪着军娃，这个家，终于不像以前那样冷清了。
可她还是不敢多想。她走进屋，假装没听见军娃的话，拿起灶房的锅：“我去煮红薯汤，军娃下午还要上学，喝完汤早点休息。”
马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揣着明白。他知道秀兰在纠结，在害怕，可他愿意等。等她慢慢放下顾虑，等村里的闲话慢慢淡去，甚至等柱子回来 —— 就算最后只能做个 “马强叔”，他也愿意守着这份温暖，守着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守着这个像家的地方。
红薯汤的甜香飘满屋子，军娃趴在桌边，看着马强和秀兰，小声说：“娘，马强叔，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秀兰手里的勺子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给军娃盛了碗红薯汤。马强看着她，笑了笑，也给自己盛了碗：“好，一直在一起。”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马强喝着红薯汤，心里的渴望像汤里的糖，慢慢化开，藏在每一口甜里。他知道路还长，可只要能这样守着，就算再难，他也愿意。而秀兰，喝着汤，心里的纠结像被汤暖化了点 —— 或许，未来的日子，真的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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