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的桂花香漫过村口时，“姐妹手工坊” 的院门口已挤得水泄不通。二十多个留守妇女攥着针线筐围在秀兰身边，七嘴八舌的声音裹着热气飘散开：“兰啊，上次你家晒谷子我来搭过手，这次招工可得算我一个！”“我做了十年针线活，缝布偶一天能赶八个，选我准没错！”
秀兰被挤得后背贴紧了门框，手里的布料清单皱成了一团。昨天跟村支书提了句想再招五人，没成想会引来这么多人。她刚要开口，西头的王二婶突然往前一探身，粗嗓门压过了所有声音：“要我说，得先招家里难的！你看东头的刘姐，男人走得早，一个人带俩娃，连娃的书本费都凑不齐，这活对她可是救命的！”
“救命也不能耽误工坊的活啊！” 东头的张嫂立刻皱着眉反驳，手里的顶针在阳光下闪了闪，“刘姐连布偶的轮廓都缝不圆，进来了还得手把手教，供销社的订单月底就要交，耽误了谁担责？我看就得招手艺硬的，凭本事吃饭才公平！”
张嫂的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立刻激起了水花。几个平时针线活好的妇女纷纷点头：“是啊，咱们好不容易把工坊做起来，可不能因为人情误了大事！” 另一边，几个家里条件差些的妇女也不甘示弱：“都是一个村的，难的时候帮一把怎么了？当初工坊刚开，不也没人会做，还不是慢慢学的？”
两拨人各执一词，吵得脸红脖子粗。刘姐站在人群最外围，手里的旧针线筐快被捏变形了。她昨天偷偷跟着秀兰学了会儿缝直线，针脚歪歪扭扭的，此刻听着大家的争执，头垂得更低，悄悄往后挪了挪，想趁着混乱溜走。
“大家别吵了！” 李建国抱着新画的 “中秋兔子” 图纸匆匆赶来，见场面混乱，赶紧挤到秀兰身边，压低声音说，“要不分两批招？第一批先招三个手艺好的，集中赶订单；第二批招两个需要帮衬的，我每天晚上抽两个时辰教她们，等上手了再一起做活，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秀兰眼睛一亮，赶紧拍了拍手：“大家静一静！我有个主意 ，咱们分两批招工！第一批招三个手艺熟练的，先跟我们一起赶供销社的订单；第二批招两个家里困难的姐妹，建国老师晚上专门教她们做活，学会了就正式加入。这样既不耽误订单，也能帮到需要的人，大家看行不行？”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几秒后，王二婶先松了口：“行！这样刘姐就能进来学了，也算帮她一把！” 张嫂犹豫了一下，看着秀兰手里的订单清单，也点了头：“只要能按时交单，我没意见。” 其他妇女见两人松了口，也纷纷附和，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刘姐站在原地，眼圈突然红了。秀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别担心，今晚就开始学，建国老师教得细，你肯定能学会。” 刘姐抹了把眼泪，声音有点发颤：“谢谢兰，谢谢大家…… 我肯定好好学，不拖大家后腿。”
当天下午，第一批招的三个妇女就正式上岗了。张嫂果然手脚麻利，拿起布料和针线，手指翻飞间，一个布偶的轮廓很快就出来了，针脚又细又匀，比秀兰缝得还快。李建国帮着整理图纸，时不时给大家指点一下布偶的细节，工坊里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傍晚收工时，秀兰特意把刘姐和另一个困难户赵婶留下，又让军娃搬来两张小板凳。李建国从布堆里找出几大块碎布，裁成小块分给两人：“咱们先从缝直线练起，针脚不用太密，每针间隔这么宽就行，你们看……”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针线演示，动作慢而轻柔，生怕两人看不清楚。
军娃也没回家，坐在旁边帮着理线，还把自己缝坏的小布偶递给刘姐：“刘婶，你别着急，我刚开始学的时候，针把手指扎得全是小洞呢，多练几次就好了。” 刘姐看着军娃手里满是针眼的布偶，忍不住笑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工坊里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白天，第一批妇女忙着赶订单，缝纫机的 “咔嗒” 声此起彼伏；晚上，李建国就教刘姐和赵婶做活，从缝直线到剪布料，再到给布偶缝铃铛，一步步耐心指导。有时候张嫂做完自己的活，也会留下来搭把手，教刘姐怎么把布偶的耳朵缝得更挺括：“缝的时候要把布边折进去一点，这样才不容易散。”
中秋前一天，供销社的订单终于赶完了。大家围在院子里，看着堆成小山的 “中秋兔子” 布偶，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刘姐手里捧着自己刚学会做的第一个布偶，虽然针脚还有点歪，耳朵也一边高一边低，却笑得格外开心：“我也能做出像样的布偶了！以后娃的书本费不用愁了！”
张嫂走过来，看着刘姐手里的布偶，笑着说：“不错啊，比刚开始强多了！下次订单，你就能跟我们一起做了。” 王二婶也凑过来，拍了拍刘姐的肩膀：“早就说你能行，这不就学会了嘛！”
秀兰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满是感慨。几天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如今却像一家人一样互相帮衬。李建国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你看，只要好好商量，再大的矛盾也能解决。”
夕阳洒在院子里，金色的光落在满院的布偶上，也落在大家的笑脸上。缝纫机的 “咔嗒” 声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姐妹们的说笑声。秀兰知道，以后工坊或许还会遇到新的矛盾，但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们的 “姐妹手工坊”，定会像这中秋的月亮一样，越来越圆，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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