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清晨六点。
济宁城内的枪声并未因为天色的放亮而停歇，反而更加密集。
经过一夜的鏖战，第三集团军的士兵们已经成功突入了城市深处，与小鬼子展开了更加残酷的逐屋争夺。
济宁城市一半的区域已经被大夏军队所控制。
然而越是靠近城市中心，小鬼子的抵抗就越发疯狂和有序。
显然第十师团的残部在师团长矶谷廉介的指挥下，收缩兵力，构筑了更为坚固的核心防线。
严明翊带着他的狙击小组，刚刚协助攻击第三集团军的部队拿下一个十字路口的地堡。
他靠在一堵布满弹孔的砖墙后，微微喘息着。
连续的高强度狙击和精神高度集中，即使以他的体质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喝了一口灵泉水，清凉感瞬间驱散了些许疲惫，感官重新变得敏锐起来。
就在他准备下达指令，继续向前推进时，一种低沉而压抑的嗡鸣声，穿透了地面上激烈的枪炮声，从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
严明翊的耳朵微微一动，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猛地抬起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身旁的方天翼、贼九等人立刻停止动作，侧耳倾听。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是飞机引擎的轰鸣！而且不止一架！
“鬼子飞机！”魏大勇低吼一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歪把子，尽管他知道这玩意对飞机基本无效。
周围其他正在进攻或休整的第三集团军士兵们也听到了这令人心悸的声音。
恐慌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对于缺乏有效防空武器的大夏军队来说，小鬼子飞机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单方面的屠杀和巨大的伤亡。
很多人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本能地寻找更坚固的掩体，刚才还凶猛的进攻势头顿时一滞。
“妈的！小鬼子的飞机来了！”
“快找地方躲起来！”
“完了~！这咋打？”
嘈杂的惊呼声和恐惧的喊叫在街道上响起。
严明翊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沉。
他最担心的情况之一发生了。
巷战中最怕的就是敌方拥有绝对的制空权。
轰炸机一轮扫射投弹，不仅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更重要的是会严重打击士气，甚至可能逆转好不容易取得的战局。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策略。
硬抗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任何防空手段。
分散隐蔽是唯一的选择，但这意味着进攻将彻底停止，部队会暴露在野外，成为活靶子。
但紧接着，严明翊想到了凌晨时分他做出的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安排。
他看向王根生小队之前消失的方向，又迅速扫视周围的环境。
他的目光掠过几条街巷，在一些被占领的屋顶、残破的窗口、甚至是用竹竿挑起的废墟上，赫然看到了一面面红白相间的小鬼子旭日旗！
这些旗帜在晨风中飘荡，数量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王根生他们干得很漂亮，几乎在所有能插旗的地方，都布置了这迷惑性的标志。
严明翊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他低声对身边紧张的队员们说：“别慌！按预定计划，分散隐蔽，注意观察！”
他自己则带着方天翼和贼九，快速躲进了旁边一栋相对坚固的二层小楼，从窗口谨慎地望向天空。
……
与此同时，济宁城中心，小鬼子第十师团临时指挥部。
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站在地图前，表面上看依然镇定自若，但他紧握着指挥刀刀柄、微微发白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告急的电话和通讯兵一个接一个。
一夜之间，丢失半座城池，这在他多年的军事生涯中是极其罕见的。
支那军队的顽强和战术的刁钻，超出了他的预期。
特别是那些神出鬼没、精准无比的冷枪，让他的机枪阵地和基层指挥官损失惨重。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反复催促的航空兵支援。
只要飞机到来，对攻入城内的支那军队进行一轮猛烈轰炸，就能极大缓解地面压力，甚至为反击创造机会。
来自汶上、宁阳的援军消息令人沮丧，伤亡惨重且进展缓慢，远水解不了近渴。
当天空中传来熟悉的飞机引擎声时，矶谷廉介一直紧绷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如同干枯的菊花绽放。
他侧耳倾听，等待着那象征着重生与复仇的炸弹爆炸声响起。
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过去了。
预料中的猛烈爆炸声并未传来。
只有飞机在头顶上空持续盘旋的轰鸣声。
矶谷廉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变成了疑惑和不解。
他快步走到指挥部门口，推开卫兵，抬头望向天空。
几架帝国的轰炸机正在城市上空盘旋，高度并不算太高，但它们似乎陷入了犹豫，迟迟没有俯冲投弹。
“八嘎！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攻击？”矶谷廉介忍不住低声咒骂，内心充满了愤怒和困惑。
他急需空中火力打破僵局，但飞机却在头顶“看风景”？
……
地面上的第三集团军士兵们，最初的恐慌过后，也发现了不对劲。
鬼子飞机光打雷不下雨，只是在头顶上绕圈子，巨大的噪音吵得人心烦意乱，却不见炸弹落下来。
“咦？小鬼子的飞机咋不扔炸弹了？”
“是不是没找到咱们？”
“你看那边，鬼子的旗子还在飘呢~！是不是把他们自己人搞糊涂了？”
士兵们从掩体后探出头，议论纷纷，脸上的恐惧逐渐被疑惑和好奇取代。
一些胆大的甚至开始指指点点。
严明翊所在的二层小楼内。
方天翼透过窗户缝隙，仔细观察着天上盘旋的飞机，又看了看不远处一面插在断墙上的醒目旭日旗，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他凑到严明翊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团长，这……这天上鬼子飞机不敢下蛋，是不是跟王根生他们插的那些膏药旗有关系？”
严明翊的目光从天空的飞机转移到城内四处飘扬的小鬼子旗帜上，冷静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没错~！这就是给鬼子飞行员准备的迷魂阵。”
他进一步解释道，语速平稳，带着分析的口吻：
“飞机飞得高，速度快，往下看，街道混战，人员交织。
他们分辨敌我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看旗帜和军服。
现在我们占领的地方也插满了他们的旗子。
飞行员在空中短时间内根本分不清下面哪是自己人，哪是敌人。盲目投弹，很可能炸到他们自己的部队。”
贼九也明白了过来，咧嘴笑道：“高啊~！团长！这招太绝了！让小鬼子的飞机成了睁眼瞎！”
其他狙击队员闻言，也都松了口气，看向严明翊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这一手看似简单，却需要极强的预判能力和对敌人心理的把握，不费一枪一弹，就化解了一场潜在的灭顶之灾。
严明翊没有得意，他继续观察着。
小鬼子飞机又盘旋了几圈，似乎试图降低高度辨认，但下方随处可见的旭日旗和混战的场面让它们无从下手。
最终领航的飞机摇晃了一下翅膀，编队开始转向，引擎声逐渐远去，竟然没有投下一枚炸弹就飞走了！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渐渐消失，天空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剩下地面上的枪炮声。
压在第三集团军官兵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仿佛被搬开了。
确认飞机真的离开后，阵地上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和议论。
“走了！鬼子飞机走了！”
“哈哈，吓老子一跳，原来是群怂包！”
“肯定是咱们的人用了啥妙计！”
士兵们的士气不降反升，之前停滞的进攻瞬间恢复，而且变得更加勇猛。
相反小鬼子阵地上则传来一阵骚动和绝望的嚎叫，他们寄予厚望的空中支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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