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结束，周卫国立刻返回特一师在镇西的临时集结地。
师部人员已经准备就绪。
几辆吉普车和卡车引擎轰鸣。
周卫国跳上指挥车，对副师长和参谋长下令：
“师部前移，去预定的一号前进指挥所位置。通知各团团长，一小时后在前进指挥所开会。各攻击部队按计划，黄昏后开始向攻击出发阵地运动，注意隐蔽。”
车队驶离直通，沿着向南的土路前进。
天空开始泛出橙红色，距离日落还有两个多小时。
一号前进指挥所设在距离毛淡棉北部防线约六公里的一处林木茂密的小山丘反斜面。
这里视野良好，又能躲避敌军直瞄火力。
先遣人员已经平整了土地，架起了几个大帐篷，并开挖了防炮掩体。
周卫国抵达时，通讯兵正在紧张地架设天线和铺设电话线。
与军部的直通电话线已经拉了过来，通往各团的线路正在延伸。
“报告师座，军属炮兵前方观察所设在我们后方四公里处，已经建立联系。”通讯连长报告。
“好~！”周卫国走进最大的帐篷，里面已经挂起了毛淡棉北区的详图。
他接过副官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目光牢牢钉在地图上。
后方四公里处，军属炮兵团的重炮在机动。
牵引车拖着覆盖着伪装网的105毫米榴弹炮，小心翼翼地驶离主干道，进入预先勘测好的发射阵地。
阵地选在树林边缘或村落废墟后方，炮手们迅速卸下火炮，构筑驻锄坑，并用砍伐的树枝和伪装网进行严密遮盖。
弹药车停在更后方隐蔽处，炮弹被一发发卸下，堆放在炮位旁的掩体里。
观测兵则携带炮队镜和无线电，潜行到更靠近敌防线的前沿，寻找合适的观察点，不断测算和修正射击诸元，将一个个可疑目标的位置坐标传回后方炮兵指挥部。
夜幕渐渐降临。
天色完全黑透后，毛淡棉方向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直通以南的广大区域，无数人影在黑暗中无声地移动。
特一师的攻击部队以连排为单位，离开休整地，沿着工兵事先标记好的多条小径，向各自的攻击出发阵地运动。
士兵们子弹上膛，刺刀卡榫扣紧，身上挂满了手榴弹和爆破筒。
前线军官低声重复着识别口令和预定路线。
特一师前进指挥所里，电话铃声和电台呼叫声此起彼伏。
“一团报告，已抵达一号出发阵地。”
“二团报告，已就位。”
“三团报告，突击队准备完毕。”
“工兵报告，北侧铁丝网与雷区通路已秘密开辟两条，标记完毕。”
周卫国站在通讯桌前，手里拿着各团上报的最终位置和准备情况汇总。
他抬起手腕，就着马灯的光亮看了一眼夜光表盘：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他拿起直通军部的电话：“司令，特一师攻击部队全部就位，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电话那头传来严明翊沉稳的声音：“按计划执行，祝你们胜利。”
“是！”
周卫国放下电话，走到帐篷外。
夜色浓重，看不到毛淡棉的轮廓，但能感觉到那座城市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前方黑暗中。他身后，参谋和通讯兵们屏息凝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午夜，空气仿佛凝固。
周卫国再次看表，随即对身边的信号兵沉声道：“发信号。”
三发绿色信号弹骤然升空，划出三道清晰的弧线，在漆黑的天幕上显得格外醒目。
刹那间，大地猛烈震动起来。
身后远方，炮兵阵地方向爆发出连绵不绝的炽烈闪光，照亮了半边天际。紧接着，天空中传来由远及近、令人心悸的尖锐呼啸声。
毛淡棉，这座小鬼子在缅甸最后的堡垒，瞬间被淹没在钢铁与火焰的怒涛之中。
总攻开始了。
周卫国举着望远镜，观察部队的展开情况。
参谋长在旁边说：“一团的进展比预想顺利。小鬼子的外围防线没有孟邦那么密集。”
军直属火炮正在按照计划延伸火力覆盖。
凌晨一点，一营报告突破第一道战壕线。
一营营长在电话里汇报：“小鬼子抵抗强度中等，机枪火力点位置固定，缺乏侧射掩护。我们正用火箭筒逐个清除。”
周卫国看了看表，按照这个速度，凌晨三点前就能扫清外围，将战线推进到城区边缘。
凌晨三点三十分，一团三营占领了小鬼子放弃的前沿指挥所。
里面遗留的文件显示，驻守毛淡棉的小鬼子是第五十六师团残部与新调来的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总兵力约七千人。
参谋长分析道：“兵力不算多，但依托港口和城区工事，巷战会难打。”
周卫国皱眉：“那就别给他们打巷战的机会。用炮火把城区外围犁一遍，逼他们退到港口区。那里地势开阔，更好打。”
计划听起来合理，现在他们可是有足够的火炮部队，弹药补给也跟上了。
只要按部就班，毛淡棉应该能拿下。
谁也没想到，战场规则马上就要变了。
凌晨七点四十五分，第一声异样的呼啸从海面方向传来。
那声音和陆军火炮完全不同，更低沉，更绵长。
很多士兵听到了，但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第一发炮弹落在一团二营的进攻队形后方三百米处。
爆炸。
橘红色的火球直径超过十五米，黑色烟柱冲起三十多米高。
冲击波像一堵无形的墙横扫过地面，二百米外的士兵被震得站立不稳。
弹坑深达两米，直径超过十几米。
“什么炮？”二营营长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
第二发、第三发接踵而至。
炮弹落点开始向前延伸，每一发之间的间隔不到十秒。
爆炸的气浪掀起泥土和碎石，砸在士兵的钢盔和背上。
指挥所里，周卫国猛地转头看向海面。
望远镜镜头里，毛淡棉东南方向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三艘舰船的轮廓。
最大的一艘舰体修长，前甲板两座双联装炮塔正在射击，炮口喷出的火光在晨雾中格外醒目。
他认出了舰型：“巡洋舰……至少是轻巡洋舰。”
另外两艘体型较小，是驱逐舰。
三艘军舰排成单纵列，主炮全部指向岸上。
炮兵参谋声音发紧：“舰炮口径至少140毫米，我们的105榴弹炮最大射程十一公里，他们能在十五公里外开火。”
也就是说，特一师所有的火炮都够不着对方。
第四发炮弹直接命中了一团指挥所附近的通讯枢纽。
那里有电话总机和无线电班，十几名通讯兵在爆炸中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和四处散落的设备残骸。
一团团长的指挥所被震塌了一半。
他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板，抓起还能用的电话：“师部！师部！我们遭到大口径舰炮攻击！请求……”
电话线断了。
他换另一条线，还是不通。
海面上的军舰开始齐射。
六门主炮同时开火，炮弹在空中划出六条清晰的弹道，落点覆盖了特一师进攻纵队的整个中部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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