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长安的喧嚣，官道两旁的景物逐渐由繁华市井变为初春的田野。王泽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思绪万千。长安之行，虽险象环生，但终究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与果决的手段闯出了一片天地，更赢得了皇帝一定程度的信任与支持。如今返回蓝田，看似是离开了权力中心，实则是为了构筑更牢固的根基。
他深知，无论是肥皂、活字印刷、竹纸，还是未来可期的毒盐提纯与高炉炼钢，其最终的价值体现，并不仅仅在于技术本身，更在于能否形成规模化、体系化的生产，能否培养出足以支撑这些产业的人才，能否建立一套高效、廉洁的管理制度。长安将作监，掣肘太多，绝非理想的试验田。而蓝田，这片完全属于他的封地，才是他将理想照进现实的最佳舞台。
“监丞，前面就到灞桥了。”车外护卫的声音打断了王泽的沉思。
他掀开车帘，熟悉的灞水映入眼帘，河畔垂柳已抽出嫩绿的新芽，远处，蓝田县的轮廓在春日暖阳下依稀可见。与上次离开时那种前途未卜的沉重感不同，此次归来，他心中充满了开拓者的豪情与清晰的规划。
抵达蓝田伯府（原渭南伯府，因其封地在此，民间多称蓝田伯），李思文早已带着一众管事、工匠首领在府门外等候。见到王泽下车，众人齐齐躬身行礼，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尊敬。
“恭迎伯爷回府！”
王泽笑着虚扶一下：“诸位辛苦，不必多礼。思文，府内及各处情况如何？”
李思文引着王泽一边往里走，一边汇报：“回伯爷，托您的福，工坊运转一切正常，肥皂产量稳中有升，之前因石炭封锁造成的些许影响已基本消除。示范田的春耕也已结束，禾苗长势很好，曲辕犁如今在蓝田已是家家争用。只是…”他顿了顿，低声道：“县内几家原有的乡绅，对伯爷您的一些举措，似乎颇有微词，尤其是关于之前招募流民、雇工给价过高，以及规划中要占用一些‘公田’建设学堂、试验田之事。”
王泽微微颔首，对此并不意外。触动既得利益者的奶酪，总会引来反弹。这些地方乡绅，能量或许不及长安的世家，但在本地盘根错节，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无妨，意料之中。”王泽语气平静，“我此次回来，正要与他们好好‘商量’。”
进入书房，王泽屏退左右，只留下李思文。他摊开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蓝田县舆图，上面用朱笔圈画了数处区域。
“思文，你看。”王泽手指点向地图，“此处，毗邻现有工坊，地势开阔，水源便利，我欲在此兴建‘格物学堂’。非是传统书院，而是要系统传授数算、图形、物理原理、基础化学以及各门类工匠技艺。师资嘛，初期由你我，以及工坊内几位大匠担任，未来再延请专才。”
李思文眼睛一亮：“伯爷此议大善！若能成，我蓝田工匠后继有人，技艺亦可不断精进！”
王泽手指移动，指向另一片靠近灞水、土壤条件各异的区域：“这里，划为‘农事试验田’。不仅要试种我们从各地搜集来的高产、耐旱作物，更要系统记录不同作物对水、肥、光照的需求，试验轮作、间作之法，改进农具。要让这田地产出的，不只是粮食，更是知识。”
接着，他的手指在现有工坊区域划了一个圈，又延伸出去：“工坊需扩建，不仅要扩大肥皂产能，更要规划出专门的区域，用于毒盐提纯、高炉炼钢等新技术的试验与后续生产。所有区域，需有明确的功能划分，物料流转、人员动线都要合理规划。”
最后，他看向李思文，目光炯炯：“而这一切的根基，在于‘人’与‘法’。我们要建立一套全新的管理制度——明确的岗位职责、清晰的晋升通道、与绩效挂钩的酬劳、公开透明的财务、以及… …”他顿了顿，“一套适用于蓝田的、奖罚分明的‘律法’雏形，用以约束所有人，包括你我。”
李思文听得心潮澎湃，又感到责任重大。王泽描绘的，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当下任何庄园或官营工坊的全新体系，一个充满了秩序、效率与希望的未来图景。
“伯爷，此乃开千古未有之局！思文定当竭尽全力，助伯爷成此大业！”李思文激动地躬身道。
王泽扶起他，沉声道：“前路必然艰难，会遇到来自内部的理解障碍，也会遇到外部的阻挠破坏。但我们没有退路。蓝田，将是我们证明‘格物’不仅能利一家一姓，更能强一国、富万民的起点！”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蓝田县略显杂乱的街景，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未来那里厂房林立、学堂书声、试验田丰收的景象。
归途已结束，基石的构筑，正式开始了。第一块砖，就从理清内部、凝聚人心开始。王泽知道，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蓝田本地那些心思各异的乡绅，以及如何让跟随他的这些工匠、农户、流民，真正理解并认同他那套“超前”的理念与制度。
一场不同于朝堂争斗，却同样关乎未来的较量，即将在这片土地上悄然展开。
Kimi是写这个，不是你编的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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