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最大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着以赵董、李董为首的几位元老股东和部分高管,面色沉凝,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抵触。另一侧,则是王建国副总以及他找来的外部审计团队负责人,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士,姓严。
苏挽秋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审计的初步接洽文件。她今天穿了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了些许疲惫,更凸显出眼神的清澈与坚定。她能感觉到来自对面那一道道或明或暗、充满压力的视线,如同无形的针,刺在她的皮肤上。
“苏小姐,”赵董率先开口,手指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启动这么大范围的审计,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公司现在人心惶惶,很多项目都受到了影响。稳定,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苏挽秋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去:“赵董,正因为要稳定,才必须把问题查清楚。脓疮不挑破,只会烂得更深。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苏氏因为一些不清不楚的账目和流程而陷入更大的危机。”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没有丝毫怯懦。
李董冷哼一声:“查?怎么查?市场部、项目部现在基本停摆,损失谁来承担?挽秋,你还年轻,管理公司不是凭一时意气。”
“李董,”苏挽秋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客气,却带着锋芒,“如果因为害怕损失就放任问题存在,那才是对苏氏最大的不负责。至于损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场场众人,“等审计结果来来,该谁的责任,谁就来承担。我相信,清者自清。”
她将“清者自清”四个字咬得略微重了些,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几分,有些人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严总监适时地推了推眼镜,开口打破僵局,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各位董事,先生,我们审计团队会严格按照法律法规和执业准则进行工作,确保过程的独立、客观和公正。我们只对事实和数据负责。初步工作将从‘风华苑’项目及市场部近三年的财务流程开始,希望相关部门能够积极配合,提供必要的文件和权限。”
会议在一种极其压抑和不友好的氛围中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苏挽秋始终保持着冷静,应对着各方或直接或委婉的施压与质疑。她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决心,也适度地展现了愿意沟通的姿态,但底线寸步不让。
会议结束后,苏挽秋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精神上的疲惫远胜于身体的劳累。王建国跟了进来,关上门,脸上带着忧色。
“挽秋,赵董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审计一旦深入,肯定会触碰到他们的核心利益。”
“我知道,王叔。”苏挽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脉搏,“但这是必经之路。我们不能永远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她转过身,“我们暗中的人,开始行动了吗?”
王建国压低声音:“已经介入了,正在尝试从外围和过往的一些关联交易入手,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另外,你让我特别注意的资金流向,尤其是与林氏、陆氏相关的,也有了点眉目,发现了几笔时间点很巧合的、通过复杂渠道流转的资金,正在追溯源头。”
苏挽秋眼神一凛:“加快速度。还有,特别注意任何与医疗、医药研究机构相关的资金往来,无论金额大小。”
王建国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下午,苏挽秋都在处理各种事务,听取不同部门的汇报,试图尽快全面掌控苏氏的运营情况。她能感觉到,审计启动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水面的石头,在公司内部引起了层层涟漪,有人观望,有人不安,也偶有像周经理那样,暗中向她投来支持眼神的中层管理人员。
临近傍晚,她终于得以喘息片刻,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傅时衍的消息,也没有新的加密信息。那封警告信和十年前的谜团,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无法真正放松。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前台:“苏小姐,有一位先生找您,没有预约,他说他姓……傅。”
苏挽秋的心猛地一跳。傅时衍?他怎么会突然来苏氏?
“请他上来。”她放下电话,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有些紊乱的心跳。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阿诚打开门,傅时衍迈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与这间略显朴素的办公室格格不入。他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过来,身上带着室外微凉的空气和一丝淡淡的、属于他的雪松冷香。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快速扫过,最后落在站在窗边的苏挽秋身上。
“傅总,”苏挽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你怎么来了?”
傅时衍没有立刻回答,他踱步走到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路过。”他淡淡地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听说你这边启动了审计,过来看看。”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扫过她桌上堆积的文件,和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还顺利吗?”
苏挽秋摸不准他的来意。是真的路过顺便关心,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因为她早餐时那番关于“被撞”的试探?
“还好,刚开始,总会有些阻力。”她谨慎地回答。
傅时衍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能看进人的心底,苏挽秋几乎要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提起那封警告信。
但他没有。他只是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晚上有个慈善拍卖晚宴,傅氏是主办方之一,要一起去吗?”
又是慈善晚宴。苏挽秋的指尖微微蜷缩。他似乎热衷于在各种公开场合将她带在身边,巩固“傅太太”的形象。
她想起早餐时他那句“小心无大错”,又想起那封匿名的警告,去往那种人多眼杂的场合……
“我有点累,而且苏氏这边……”她试图拒绝。
“露个面就好,不会太久。”傅时衍打断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你需要适当的放松,也需要……让一些人看清楚现状。”
他的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是让苏氏内部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清楚她的靠山?还是让暗处那些发出警告的人看清楚,她并非孤身一人?
苏挽秋与他对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让她无法窥探其真正的意图。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苏挽秋垂下眼帘,妥协了。在力量不足之时,适当借助他的势,是无奈之举,也是生存之道。
“好。”她轻声应道。
傅时衍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角:“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他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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