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工作室里只剩下工作台上一盏孤灯，将苏挽秋和林辰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砖墙上，拉得很长。决定已下，但紧张的气氛并未消散，反而如同不断收紧的弦。
“那个旧研发中心，废弃超过十年了。”林辰铺开一张手绘的、略显潦草的建筑结构图，指尖点向几个标记处，“主入口和后门肯定有监控和感应装置，不能走。但这里，”他的手指移向建筑侧后方一个标着“通风管道检修口”的位置，“有一条废弃的通风管道，直径足够成人匍匐通过，出口隐藏在后面的灌木丛里。这是我以前……偶然发现的。”
他的语气有些含糊，苏挽秋猜测这可能与他私下调查妹妹之事有关，但她没有点破。此刻，他们需要的是默契，而非刨根问底。
“进去之后呢？”苏挽秋的目光紧盯着图纸，努力记忆着每一个可能的岔路和标记点。
“进去后是地下室层，主要是以前堆放杂物的旧仓库和那个小型焚化炉。旧档案室就在这一层，焚化炉的东侧，门锁是老式的机械锁，我可以处理。”林辰答道，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关键是时间。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撤离，并且不能触发任何遗留的报警系统，虽然大部分已失效，但难保有隐藏的。”
苏挽秋点头，表示明白。这是一场与时间和未知危险的赛跑。
“你需要换身衣服。”林辰打量了一下苏挽秋略显单薄的日常装扮，转身从角落一个储物柜里拿出两套深色的、面料结实的工装服，以及手套、头灯等基础装备，“动作要轻便，也要防护。”
他的细心和准备周全，让苏挽秋心中微动。与傅时衍那种充满掌控欲的安排不同，林辰的周到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并肩作战的扶持。
就在两人低声商讨具体细节时，工作室楼下，隐约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在这片入夜后便趋于寂静的园区，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同时噤声，警惕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林辰迅速走到窗边，借着窗帘的缝隙向下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园区入口附近的路灯阴影下，车灯已熄，看不清车内情况。
“有人来了。”林辰压低声音，眉头紧锁，“不像是园区的常规车辆。”
苏挽秋的心提了起来。是傅时衍的人循踪而至？还是姜哲的监视网络发现了这里？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他们暴露了，明晚的行动可能还未开始就已夭折。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不疾不徐，正朝着顶楼而来。林辰示意苏挽秋躲到一幅巨大的油画架后面，自己则顺手拿起工作台上的一把金属尺，握在手中，屏息凝神地盯着门口。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节奏平稳，带着一种礼貌的克制。
林辰没有立刻回应，门外的人也耐心等待着。
僵持了十几秒，门外传来一个温和而熟悉的男声：“林先生？苏小姐？我是顾景辰。抱歉深夜打扰，我看到楼上有灯光。”
顾景辰？！
苏挽秋和林辰都愣住了。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辰看向苏挽秋，用眼神询问。苏挽秋脑中飞速运转，顾景辰的出现太过巧合，但此刻若不开门，反而显得可疑。她深吸一口气，对林辰轻轻点了点头。
林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顾景辰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和担忧。他看到屋内的林辰，以及从画架后走出来的苏挽秋，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中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果然在这里。挽秋，你没事就好。”顾景辰的目光先是落在苏挽秋身上，仔细打量，确认她无恙后，才转向林辰，礼貌地点头致意，“林先生，冒昧了。我是顾景辰，挽秋的朋友。”
“顾医生，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林辰没有让开门口，语气带着疏离的询问。
顾景辰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来巧合。我一位朋友的工作室也在这个园区，今晚过来取点东西，离开时好像看到挽秋的身影上了这栋楼，我不太确定，又担心她……所以就过来确认一下。”他看向苏挽秋，眼神温和却坚定，“挽秋，你最近状态很不对，我有些担心。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眼神中的关切也一如既往的真挚。但苏挽秋无法忘记林辰在图书馆的提醒，也无法忽略姜哲那无声的警告。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巧合”都值得怀疑。
“谢谢顾医生关心，我没事。”苏挽秋语气平静，带着明显的距离感，“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和林先生谈谈。”
顾景辰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回避，他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漾起温和的笑意：“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他顿了顿，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苏挽秋，“这个，是我一位在网络安全领域的朋友的联系方式。他很可靠。如果……如果你需要任何技术上的帮助，可以联系他。就当是多一条路。”
他没有强求，留下了联系方式，便礼貌地告辞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口，随后是楼下车子发动，驶远的声音。
工作室里重新恢复安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林辰关上门，面色严肃。
苏挽秋握着手里的纸条，心情复杂。顾景辰的关心不似作假，但他能精准找到这个隐秘的地点，实在令人不安。这张写着联系方式纸条，像是善意，也像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变量。
“无论如何，明晚的计划照旧。”苏挽秋将纸条收好，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我们得更小心。”
林辰点头：“我会再检查一遍路线，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苏挽秋那部与手下联系的加密手机轻微震动，一条新信息涌入：
「目标人物姜哲，于一小时前调动了一支外围行动小组，动向不明，目的疑似与城西废弃工业区有关。请务必谨慎。——影」
城西废弃工业区……正是诺亚生物老研发中心所在的区域！
姜哲果然也盯上了那里！他甚至可能已经抢先一步！
苏挽秋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明晚的探索，注定不会平静。她不仅要面对废弃建筑的危险，还可能要与姜哲的人正面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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