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河水永恒的流淌声相伴。云芷几乎未曾合眼,一边守夜,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符箓陷阱”的种种可能。鬣豺群的袭击虽然惊险,却也像一把钥匙,为她打开了一扇关于力量运用的新思路之门。
天光微亮,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河面。云芷叫醒孩子们,用清凉的河水洗漱,就着肉干和凝露草叶解决了早餐。她仔细检查了周围,确认鬣豺群没有去而复返的迹象,这才稍稍安心。
“我们出发,沿着河往上游走,到山那边去。”云芷指着远处连绵的丘陵轮廓,对孩子们说道。经历了这么多,铁蛋和大丫对娘亲的决定已经毫无异议,只是乖巧地点头,帮忙收拾好东西。
渡过河流后,这边的河岸不再是平坦的鹅卵石滩,而是逐渐抬升,形成了缓坡和丘陵。植被也从高大的乔木逐渐变为低矮的灌木丛和茂密的草地,视野开阔了许多。空气也更加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云芷一手抱着一个婴儿,铁蛋和大丫各自背着一个,一行人沿着河岸,向着上游的丘陵地带跋涉。她将敛息符的效果维持在最低消耗状态,既能节省符箓能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掩行踪。
路比之前好走了不少,但速度依然快不起来。丘陵地带地势起伏,需要不断地上坡下坡,对体力是很大的考验。云芷不时停下来休息,给孩子们喂水,同时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里似乎比之前的密林安全一些,至少没有发现大型猛兽活动的明显痕迹。她看到了一些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甚至还发现了几丛熟悉的凝露草,顺手采摘了一些。养崽系统的警示功能也一直很安静,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日头渐高,气温上升。他们在一处背阴的坡地停下休息。云芷拿出水囊分给孩子们,自己则爬上一块较高的岩石,极目远眺。
河流如同一条银带,在丘陵间蜿蜒穿梭。对岸是他们来时的那片广袤森林,此刻望去,林海茫茫,瘴气区域已不可见,唯有那片扭曲林地的上空,似乎还萦绕着一丝不祥的淡彩色雾气。而他们所在的这边,丘陵起伏,更远处是更高大的山峦,山体呈现出青灰色,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那山……看起来有些不同。”云芷微微蹙眉。寻常山石多是土黄或褐色,那青灰色的山体,倒更像是……矿脉?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动。如果真是矿脉,或许意味着那里曾经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或者,蕴藏着某种资源?
休息过后,他们继续前行。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谷地中央似乎有一些残破的、不同于自然岩石的凸起物。
“娘亲,你看那边!”眼尖的铁蛋指着谷地中央喊道。
云芷凝神望去,那些凸起物似乎是……残垣断壁?她心中一凛,立刻示意孩子们放轻脚步,压低身形,借助灌木丛的掩护,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些凸起物的轮廓逐渐清晰。那确实是一片建筑的废墟!规模不大,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但早已坍塌,只剩下几段不足半人高的石基,以及一些散落在地的、雕刻着模糊花纹的碎瓦断砖。岁月的痕迹在上面留下了厚厚的苔藓和藤蔓。
废墟中央,矗立着一块约一人高的石碑。石碑同样残破不堪,上半部分已经断裂不知去向,只剩下半截碑身,斜插在泥土中,布满了风化的痕迹。
这里竟然有一处废墟!云芷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或许是很久以前进入森林的修士的临时据点?还是某个早已湮灭的小村落的遗迹?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线索!可能是危险的线索,也可能是机遇的线索!
她不敢大意,先让铁蛋和大丫带着弟弟妹妹们在远处的灌木丛后躲好,自己则握紧剥皮刀,激发敛息符,小心翼翼地靠近废墟。
她绕着废墟外围仔细探查了一圈。地面上除了茂密的杂草和苔藓,没有发现新鲜的足迹或野兽巢穴的痕迹。倒塌的石料上覆盖着厚厚的绿苔,显示这里已经废弃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云芷才慢慢走向中央那半截石碑。
石碑的材质是一种青黑色的石头,入手冰凉坚硬,与她之前看到的远处山体的颜色有几分相似。碑面上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和图案,大部分已经被风雨侵蚀得难以辨认。
云芷仔细地擦拭着碑面上的苔藓和污垢,试图解读上面的信息。文字是一种古老的篆文,与她所知这个世界的通用文字有些相似,但又更加繁复古老,她只能连蒙带猜。
断断续续地,她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守……”、“……魔……侵……”、“……阵……崩……”、“……徙……”
还有一些残缺的图案,似乎描绘着某种法阵的结构,以及……一些张牙舞爪的、类似人形却又扭曲恐怖的生物!
“守”、“魔侵”、“阵崩”、“徙”……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让云芷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这石碑记载的,似乎是一场灾难?守卫什么?魔物入侵?大阵崩溃?迁徙?
难道很多年前,这片区域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对抗某种“魔物”的战争,导致这里的据点被毁,幸存者被迫迁徙?
这个猜测让她毛骨悚然。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片看似平静的丘陵,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那些所谓的“魔物”,是否还潜伏在森林的某个角落?
她继续仔细查看,在石碑的底部,一个相对完整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个刻印较深的图案——那是一个简单的箭头指示符号,指向东南方向,箭头的旁边,刻着一个类似塔楼或者山峰的简易图案。
“这个方向……是那片青灰色的山脉?”云芷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望去,正是她之前觉得像矿脉的那片山峦。
这个箭头和山峰图案意味着什么?是指引幸存者前往的安全地点?还是标示着某种重要的地方?
信息太少,难以判断。但这是他们进入森林以来,第一次发现的、明确指向某个方向的、非自然的痕迹!
云芷将石碑上的图案和能辨认的文字牢牢记住。无论这线索指向的是机遇还是危险,都值得探究。总比在茫茫森林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
她又在废墟中仔细搜寻了一番,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可惜,除了碎石和朽木,一无所获。岁月的力量足以磨灭一切。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这片废墟虽然残破,但那些残存的地基和断墙,稍加整理,或许能提供一个比露天宿营更安全的庇护所。
云芷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她选择了一处相对完整、三面有矮墙遮挡的角落,清理掉杂草和碎石,布置好警示符,生起一小堆篝火。
火光映照着残破的石碑和断壁,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云芷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心中思绪万千。
魔物入侵……阵法崩溃……这些词语离她这个刚刚穿越而来、只为生存挣扎的凡人母亲似乎很遥远,却又隐隐觉得,自己与这废墟、与这片森林,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牵连。那个指引向东南方山脉的箭头,更像是一个命运的召唤,让她无法忽视。
“明天,我们就去那个方向看看。”云芷下定了决心。她将最后一块肉干撕碎,分给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们。
夜色渐深,丘陵的风吹过废墟,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亡魂的低语。云芷紧了紧衣服,将孩子们搂得更紧些。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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