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碑人残魂以最后的执念驱散迷雾,为云芷一行人开辟的生路,并未持续太久。一个多时辰后,浓稠的灰白雾气如同潮水般重新合拢,再次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死寂与朦胧之中。但此刻,他们已深入迷雾林腹地,暂时摆脱了边缘地带最密集的危险,也远离了青木盟可能的追索。
找到的岩缝狭窄而隐蔽,入口被茂密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毒蕈丛遮掩,内部勉强能容纳几人蜷缩。云芷在入口处撒上驱虫药粉,又用石块做了简单的伪装,这才稍微安心。连续的高强度逃亡和神经紧绷,让所有人都达到了极限。
她取出最后一点肉干和清水,分给孩子们和周氏。食物即将告罄,这是最大的隐患。周氏抱着膝盖,眼神呆滞,显然还未从连番惊吓中恢复。铁蛋和大丫懂事地将分到的肉干掰碎,喂给弟弟妹妹,自己只喝了几口水。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铁蛋小声问,声音带着疲惫和渴望。
“快了,只要穿过这片林子,找到路,就能到有人的地方了。”云芷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尽量保持平稳,心中却无底。迷雾林有多大?出路在何方?一切都是未知。
安顿好孩子们睡下后,云芷强打精神守夜。岩缝外,雾气翻滚,万籁俱寂,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比之前更加清晰。她运转炼体诀,气血微循环,驱散寒意和睡意,耳听八方。
下半夜,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连岩缝入口透入的那点微光也彻底消失了。绝对的黑暗和寂静,足以逼疯任何人。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中,云芷突然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或虫鸣的声音。那是一种……仿佛湿漉漉的物体在地上拖行的声音,缓慢,粘稠,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声音来自岩缝外不远的地方,正缓缓靠近。
不是妖兽的奔跑或飞行,也不是精怪的飘忽移动。这种声音,更带着一种阴冷、恶意的质感。
云芷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轻轻摇醒了身边的铁蛋和大丫,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他们绝对不要出声。孩子们惊醒,看到娘亲凝重的神色,立刻捂住嘴巴,眼中充满了恐惧。
拖行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喉咙深处的“咕噜”声,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尸臭和沼泽淤泥的恶臭,透过岩缝的缝隙飘了进来,令人作呕。
周氏也被恶臭熏醒,刚要惊呼,被云芷一把捂住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那东西……就在岩缝外面!
云芷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握紧剥皮刀,将最后一张金光符扣在手中。岩缝狭窄,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堵在里面,也是瓮中之鳖。
拖行声在岩缝入口处停了下来。咕噜声也消失了。外面一片死寂,仿佛那东西正在……倾听?
云芷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贪婪的意念,如同触手般扫过岩缝入口,让她汗毛倒竖!
养崽系统的警示疯狂闪烁,但提示却是混乱的:【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阴邪能量聚合体!】【警告!能量波动异常!非标准灵体!】【警告!威胁等级判定中……错误……】
连系统都无法准确识别外面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岩缝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孩子们吓得浑身发抖,周氏更是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
就在云芷准备拼死一搏,激发金光符冲出去的时候,那拖行声却再次响起,缓缓地……远去了。恶臭也逐渐淡去。
它……走了?
云芷不敢大意,又耐心等待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湿。
“刚才……那是什么?”周氏颤声问道,声音带着哭腔。
云芷摇摇头,面色凝重:“不知道,但绝不是善类。这迷雾林里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诡异。”她回想起守碑人提到的“冥渊缝隙”和“阴邪秽物”,难道刚才那东西,就是从缝隙中渗出的某种存在?
经过这一吓,众人再无睡意。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亮(虽然雾气依旧浓郁,但能感觉到外界光线变化),云芷决定立刻离开这个不再安全的岩缝。
收拾妥当,再次踏入浓雾中。接下来的路程,云芷更加谨慎。她发现,越是深入迷雾林,周围的植被反而变得稀疏,地面开始出现更多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泥潭。空气中那股阴冷的能量愈发明显,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散发着磷光的、形态扭曲的菌类和地衣。
途中,他们又遭遇了几次袭击。一次是来自地下,数条如同黑色血管般的触须突然破土而出,缠绕向众人的脚踝,被云芷用刀斩断后,流出恶臭的黑血,迅速缩回地底。另一次则是雾气本身的变化,浓雾突然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试图冲击他们的心神,被云芷蕴含血脉之力的喝声震散。
这些袭击诡异而防不胜防,让队伍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食物彻底耗尽,只能靠采集一些确认无毒的苔藓和块茎充饥,味道苦涩难以下咽,只能勉强维持生命。饮水也成了问题,找到的水源大多浑浊不堪,带着怪味,必须煮沸后才能饮用。
第三天傍晚,就在云芷感到一阵阵眩晕,体力快要支撑不住时,她怀中的“沐”字玉牌,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不再是温热,而是一种急促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凉感!同时,她体内的那一丝微薄的血脉之力,也自发地躁动起来,传来一种极度厌恶和排斥的情绪!
有危险!极大的危险正在靠近!而且是与她的血脉相克的东西!
云芷猛地停下脚步,将孩子们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翻滚的雾气。周氏也紧张地靠拢过来。
前方的雾气中,隐隐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一股远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要强大、冰冷、充满死寂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
雾气向两侧分开,一个高大的、模糊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身披残破黑色铠甲、手持生锈巨剑的……人形身影?但它周身缠绕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头盔下的面部一片空洞,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闪烁。它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结上一层薄薄的黑冰,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冥……冥府阴兵?!”周氏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直接吓晕了过去。
云芷的瞳孔骤然收缩!感受着玉牌传来的剧烈警告和血脉的沸腾,她明白,这次遇到的,恐怕是真正从“冥渊缝隙”中爬出来的……恐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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