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到来，如同在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家族聚会中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将攀比和炫耀的氛围推向了顶点。他俨然成了客厅里的绝对焦点，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高谈阔论着他那“几个亿”的生意，描绘着海外市场的广阔前景，言语间充满了成功人士的自信与优越。
苏梅和苏丽母女俩更是红光满面，与有荣焉，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向坐在角落的林枫和苏婉儿，那眼神里的得意和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其他亲戚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王浩的恭维和对苏梅一家的羡慕，无形中，也将林枫这个“反面教材”衬托得更加不堪。
“王浩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看看人家，再看看某些人……”一个远房婶婶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角落里的两人听见，“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哟！”
这话引得一阵低低的窃笑。
苏婉儿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但一次次听着他们对林枫的贬低和嘲讽，她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林枫却仿佛真的修炼到了“充耳不闻”的境界，他甚至还拿起茶壶，给苏婉儿面前的空杯子续上了水，动作从容，脸上看不出丝毫愠怒。
王浩显然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场、踩踏他人的感觉。他侃侃而谈了半天，终于又将话题引了回来，目光再次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种看似关切实则奚落的笑意：
“林枫兄弟，听大家说，你最近一直在家……休息？”他刻意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措辞，“这男人啊，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不然整天待在家里，容易与社会脱节，也……没什么出息，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可谓图穷匕见，直接给林枫贴上了“没出息”的标签，甚至带着点“为你好”的虚伪姿态。
“王浩说得太对了！”苏梅立刻大声附和，“这男人没事业，就像船没了舵，在家里都没地位！哪像我们家王浩，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说一不二！”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林枫，等着看他如何回应这几乎是当面打脸的羞辱。
苏婉儿猛地站起身，脸色冰寒如霜，正要开口，林枫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抬起头，看向王浩，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愤怒或难堪，反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疑惑？
“出息？”林枫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仿佛在认真思考，然后有些茫然地看向王浩，“王先生，你说的‘出息’，是指像你这样，赚很多钱，被很多人围着夸赞吗？”
王浩被他这“天真”的反问弄得一愣，随即嗤笑道：“不然呢？男人在世，追求的不就是功成名就，名利双收吗？难道像你这样，靠着……呃，相妻教子？”他故意用了“相妻教子”这个词，讽刺意味十足。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林枫却仿佛没听出讽刺，反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王先生说的，是一种活法。但我觉得，能把家照顾好，让老婆每天回家都能吃上热乎饭，能让她不用为琐事烦心，能让她开心……这也挺好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边的苏婉儿，眼神温柔而专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觉得，能让婉儿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出息’了。”
这话一出，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枫。
他……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承认了自己的人生追求就是“让老婆开心”？还把这种“没出息”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幸福？
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王浩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准备了无数种应对林枫反驳或愤怒的方案，却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自甘堕落”！这种毫不抵抗、甚至引以为荣的态度，让他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打在了空处，憋得他胸口发闷。
苏梅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苏强更是气得别过脸去，觉得多看林枫一眼都伤眼睛。
苏婉儿怔怔地看着林枫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温柔和满足，鼻腔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一直知道林枫不在乎外界眼光，却没想到，在他心中，她的快乐，竟然被赋予了如此重的分量。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坐下，紧紧挽住了林枫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无需言语，行动已是最大的支持与回应。
这一刻，什么亿万生意，什么豪门未婚夫，什么出息不出息，在她心里，都比不上身边这个男人一句“让你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出息”。
林枫感受着妻子的依赖，脸上露出了温暖而平和的笑容。他拍了拍苏婉儿的手背，仿佛在说“没事，有我在”。
他看着脸色铁青、眼神阴沉的王浩，以及那些表情各异、仿佛吃了苍蝇般的亲戚，心中一片淡然。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修罗的战场，从来不在这些蝇营狗苟的名利场。
他的战场，在更高处，也在身边这个需要他守护的女人心里。
至于“没出息”这个标签？
林枫微微一笑。
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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