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晨雾尚未完全散尽，苏氏武馆笼罩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中。前院传来学员们晨练的呼喝声，整齐划一，充满朝气。后院里，苏婉儿刚刚结束清晨的本质感知训练，正就着石桌上简单的早点，与林枫低声讨论着昨日“动态环境感知”训练中遇到的一个小瓶颈。
忽然，林枫拿着豆浆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向武馆大门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怎么了？”苏婉儿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细微变化。
“有‘客人’来了。”林枫放下杯子，语气平淡，“阵仗不小，不过……似乎没什么恶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苏婉儿眉头微蹙。自上次暗影殿大军压境、林枫展现出部分实力后，武馆虽恢复了平静，但她知道，暗中的关注绝不会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直接登门了。
“是……冲着你来的？”她问。
“应该是。”林枫点头，“气息很熟悉，上次送‘神医’牌匾的那拨人里的，不过这次来的‘分量’更重些。”
话音刚落，前院便传来了管事略带紧张的高声通报：“馆主！帝都赵家、王家、李家，三位大管事联袂来访，说是……恭贺武馆逢凶化吉，并拜会林先生与馆主！”
帝都赵、王、李三家！这可是真正的顶级豪门，影响力遍布军政商三界，底蕴深厚，远非之前那些招揽的使者可比。而且一来就是三家大管事齐至，这规格非同寻常。
苏婉儿看向林枫，林枫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去见见吧，看看他们这次唱什么戏。”
两人来到前院会客厅时，三位身着考究中式长衫、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已在客座等候。他们身后，并无大队随从，只各带了一名捧着锦盒、气息内敛的随从，姿态放得很低。
见到林枫与苏婉儿进来，三人立刻起身，脸上堆起无可挑剔的、带着恰到好处敬意的笑容。
“苏馆主，林先生，冒昧来访，叨扰了。”为首一位面白微须、眼神精明的男子拱手开口，他是赵家大管事赵承安，“听闻前些时日，江城有宵小作乱，惊扰了贵馆，幸得林先生与苏馆主神威，化险为夷。我等家主闻之，深感钦佩，特命我等前来道贺，并略备薄礼，以表心意。” 说着，示意随从打开锦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三株被封在玉盒中、灵气盎然的罕见灵药，以及三枚古朴的令牌，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另外王、李两家大管事也纷纷开口，言辞恳切，祝贺之语不断，礼物也都价值不菲且投其所好，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苏婉儿心中明了，这绝非简单的“道贺”。她端庄回礼，吩咐看茶，面上不露声色：“三位大管事客气了。武馆小难，不敢劳烦帝都各位家主挂心。礼物太过贵重，婉儿愧不敢当。”
“苏馆主过谦了。”王家大管事王镇岳笑容可掬，“贵馆有林先生这等神人在，日后必是蛟龙出海，一飞冲天。我家家主常说，林先生乃当世奇人，医道通神，武道……更是深不可测。” 他说到“深不可测”时，语气微微加重，目光快速掠过林枫平静无波的脸。
李家大管事李荣接过话头，语气更加诚恳：“实不相瞒，今日我等前来，除道贺外，亦是代家主表达歉意。前番家族中小辈行事孟浪，若有冒犯林先生与苏馆主之处，还望海涵。家主已严加管教。从今往后，帝都赵、王、李三家，愿与苏氏武馆永结同好，互为奥援。但凡有用得着我等之处，尽管开口。”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直白了。不是招揽，不是合作，而是“永结同好，互为奥援”，甚至带着“任凭驱策”的暗示。姿态放得极低，将之前的招揽意图彻底转变为求和与结盟。
苏婉儿心中震动。这三家联手，几乎能影响小半个帝国的走向。如今却齐齐对一个小小的江城武馆，或者说，对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摆出如此低的姿态。
她不禁看向林枫。
林枫一直安静地坐着，手中把玩着茶盏盖子，直到此刻，才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
他的眼神并不锐利，却让三位久经世事、见惯风浪的大管事心头莫名一紧，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拂过灵魂深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三位家主有心了。”林枫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礼物，婉儿收下吧，代我谢过各位家主美意。” 他没有推辞，直接让苏婉儿收礼，这份坦然反而让三位大管事松了口气——肯收礼，就是有余地。
“至于结盟互助……”林枫顿了顿，三位大管事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我与婉儿，只想安心经营武馆，传授武道，过些平静日子。外界纷扰，无意过多参与。”
这话看似拒绝，但三位大管事都是人精，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不主动参与，但也没把门关死。而且，“平静日子”的前提，是无人打扰。
赵承安立刻表态：“林先生高义，淡泊名利，令人敬佩。请放心，帝都这边，绝不会再有不开眼的人前来打扰先生与馆主的清静。若有任何需要，或者……有些不长眼的势力觊觎江城，赵家愿为先驱，为先生扫清障碍。” 这几乎是在表态愿意充当林枫在帝都乃至更广区域的“清道夫”和代言人。
王镇岳和李荣也连忙附和，态度诚恳至极。
林枫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头：“有劳费心。”
又闲谈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三位大管事见好就收，识趣地起身告辞，态度恭谨，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家族中那些隐世不出的老祖宗。
送走客人，回到后院，苏婉儿看着石桌上那三份沉甸甸的礼物，仍有些恍然。
“这就……完了？他们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送个礼，表个态？” 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礼可不好收。”林枫笑了笑，拿起那枚赵家送的令牌把玩着，“收了，就等于默许了他们释放的善意，也默认了他们可以对外宣称与我们有‘良好关系’。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收获。有这份‘关系’在，他们在帝都乃至更高层面的博弈中，就多了一张无形的底牌。至于‘永结同好’、‘互为奥援’，听听就好。真到了需要我们出手的时候，代价绝不是这点礼物能衡量的。”
苏婉儿明白了：“他们是来求一张‘护身符’，或者说……‘虎皮’？”
“可以这么理解。”林枫放下令牌，“不过，他们愿意维持表面上的恭敬和善意，对我们来说，短期内也是好事。至少能省去很多来自世俗层面的小麻烦。至于以后……看情况吧。”
他看向苏婉儿，眼中带着鼓励：“这也是你将来需要面对的。力量带来的不仅是敬畏，还有各种形式的依附、算计和利益捆绑。如何应对，如何取舍，也是一种修炼。”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看着那三份象征帝都顶级豪门低姿态的礼物，心中对“力量”带来的世界运转规则，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招揽已变成求和。
平静之下，新的波澜与关联，正在悄然织就。
帝都的阴影暂时变成了可借用的“势”，而江城这座小武馆，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推到了一个更为微妙和引人注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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