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成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是疯狂腹诽。
师尊啊师尊！您老人家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非要伪装成什么元道人，混在二代弟子里来考教尹文？
这要是传出去，圣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还是一向最重面皮、讲究排场规矩的玉清圣人吗？
他都差点怀疑自家老师是不是被通天师叔给偷偷夺舍了！
尹文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云中子的介绍含糊，众师兄对这元道人的态度也微妙。
但他对元始天尊实在不熟，仅有的印象也是威严古板、重规矩、不好相处。
他万万想不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会屈尊降贵，扮作一个不起眼的老道混在徒子徒孙里。
他转念一想，阐教传承万古，有些低调隐修、名声不显的二代弟子也属正常，或许这位元道人就是其中一位，只是性子孤僻，不常露面罢了。
于是，尹文也客气地对那灰袍老者行礼道：“尹文见过元道人前辈。”
元道人抬起耷拉的眼皮，浑浊的眼珠看了尹文一眼，嗓音沙哑地道：“不必多礼。”
态度说不上热情，也算不上冷淡，就像个普通的长辈。
然而，站在尹文身旁，一直好奇又略带紧张地打量着这群陌生师兄弟的麻姑。
在目光触及那元道人时，娇小的身躯猛地一颤！
元始天尊也没想伪装，只是尹文自己认不出来而已。
但龟灵圣母的真灵深处，那份对玉清圣人最原始、最深刻的恐惧与烙印，却在此刻被狠狠触动！
是他！是元始天尊！
那股至高无上、漠视万法、曾经在万仙阵上空投下冰冷目光的玉清圣道本源气息。
她太熟悉了。
她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就想紧紧抓住尹文的胳膊，张嘴想要惊呼提醒：“师……”
然而，那个“兄”字还没出口，她就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天道般的伟力悄然降临，不仅封住了她的言语。
更将她那瞬间剧烈波动的真灵异动也一并抚平、掩盖，让她看起来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神。
龟灵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那元道人，只见对方那浑浊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戏谑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她明白了。
圣人亲自下场玩游戏，哪里容得她这个意外来揭穿？
她只能焦急地看向尹文，拼命眨眼，想用眼神示意。
可惜，尹文的注意力此刻更多地放在应对众仙和思考考验上。
只是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并未领会到她眼神中的惊涛骇浪。
云中子站在一旁，面上一片温润平和，心中也是无奈苦笑。
他原本确实存了看在旧谊、以及云锦这层关系上，暗中给尹文行些方便。
让那考验难度适当降低，走个过场便将白鹤羽给尹文的心思。
毕竟尹文所求是为了救世，功德无量，玉虚宫于情于理都该支持。
可谁能想到，自家这位心思难测的师尊，竟然会亲自下场，还伪装成这般模样来“监考”！
有圣人亲自在旁边盯着，别说开后门了，谁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水？
那考验的难度，怕是想低都低不了了！
云中子迎着尹文略带询问的目光，只能回以一个温和却隐含深意的笑容，心中暗叹：
师弟啊师弟，这次……为兄怕是真帮不了你了。一切，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元道人似乎对龟灵的反应和众人的心思毫不在意，他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众仙前方。
对着云中子慢悠悠地道：“云中子，人都到齐了吧？既然南华小友是为了苍生大义来求取白鹤羽，我玉虚宫自然不能吝啬。”
“不过嘛，规矩不能坏，考验也不能少。这第一关该由谁来？”
清虚道德真君排众而出，对着尹文打了个稽首，声音沉静：“南华道兄，贫道有礼了。”
他顿了顿，在众仙和尹文的目光注视下：“贫道愿设下第一关。道兄若想取得白鹤羽，需助贫道突破当前桎梏，成就准圣道果。”
此言一出，不仅尹文愣住了，就连旁边几位阐教金仙，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诧异与了然交织的复杂神色。
助他突破准圣？！
尹文内心简直想翻白眼。
他自己如今都还是大罗金仙，虽得先天阴阳二气与三昧真火等造化，距离准圣看似只有一线之隔。
但这一线，往往便是天堑，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卡死在此，直至无量量劫也未必能踏出那一步。
他自己都还在摸索前进的方向，如何能帮另一位同样卡在大罗巅峰无数岁月、积累了数个元会的玉虚金仙突破？
这难题，未免太看得起他，也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这清虚道德真君，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似乎是看出了尹文脸上的惊愕与为难，一旁的赤精子轻咳一声，主动上前一步，对尹文解释道：“南华师弟，莫要误会。”
“道德师弟这个要求，虽然听起来有些……嗯，强人所难，但绝非故意刁难。”
他看了看神色平静却隐现一丝落寞的清虚道德真君，继续道：“实不相瞒，道德师弟的天资与毅力，在我玉虚二代弟子中，绝对是顶尖之列。”
“封神劫中，我等皆被九曲黄河阵削去顶上三花，闭了胸中五气，修为大损。”
“劫后，道德师弟是第一个凭借自身苦修与感悟，将修为重新推回到大罗金仙巅峰之境的。”
“论及法力积累、道法感悟，他早已远超寻常大罗，便是比之一些新晋的准圣，在某些方面也不遑多让。”
“按理说，以他的根基与数个元会的沉淀，冲击准圣之境，本该是水到渠成之事。”
赤精子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感慨与不解：“可奇就奇在，无论道德师弟如何尝试，闭关也好，游历也罢，那层看似薄薄的准圣屏障，却始终无法突破。”
“我等师兄弟也曾多次询问，他自己也是茫然。”
尹文听得眉头微蹙，这种情况确实罕见。
按理说，积累足够，感悟也到了，突破应是顺理成章。
若是瓶颈，也该有迹可循。
这般无迹可寻的阻隔，往往比明确的瓶颈更难解决。
赤精子接着道：“师尊曾言，道德师弟此乃心结未解，且此心结扎根极深，与他的道本身纠缠不清，非外力可破，需得他自己堪破，或是有特殊机缘。”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看着他为此苦闷，却也束手无策。”
“看着后来如广成子师兄，乃至贫道等人，一个个相继迈出那一步，道德师弟心中的苦闷与焦灼，可想而知。”
赤精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尹文：“若南华师弟你能助他勘破此障，寻得那失落的契机，一举成就准圣……”
“那不仅是对道德师弟有天大的恩情，我玉虚上下，必承师弟这份大人情！”
“日后师弟但有所需，只要不违天道伦常，我玉虚弟子，定当竭力相助！”
他自己都还没摸到准圣的门槛呢！
尹文内心苦笑。
帮一位积累了数个元会、天赋绝顶而无法突破的大罗金仙踏入准圣？
这难度，比起正面斗法、破解阵法、炼制法宝之类，何止高了十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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