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江,林晓峰办公室。
晨光逐渐明亮,将彭博终端屏幕上的曲线映照得有些刺眼。那句“一个属于‘付强’本人的事实”在空气中沉淀,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重量。
阿默——或者说,正在重新成为付强的男人——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茫然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疼痛的清醒。他看着自己这双曾经签下过亿万订单、如今却因清洁工作而略显粗糙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虎口处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旧茧。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
“如果我是付强,”他的声音比刚才更稳了一些,虽然仍带着不确定,却已有了思考的轮廓,“如果那些记忆碎片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在江城,用我的名字、我的脸、我的身份活着的那个人,是谁?”
林晓峰没有立刻回答,他操作电脑,调出了一份新的文件。这是一份经过匿名处理的、来自某跨境资金监控机构的风险提示摘要,时间戳是三天前。
“我通过一些非公开渠道,交叉核对了你提到的‘四十五亿’这个数字。”林晓峰的语气谨慎而专业,“虽然无法精确验证,但综合付强名下已知的上市公司持股、私募基金份额、以及俊强集团未上市部分的估值,其个人可快速变现的流动资产规模,确实在这个量级区间。这不是公开信息,但顶级圈层里有一定共识。”
他指向那份风险提示:“而这份材料显示,从六月中旬至今,与‘付强’及其关联方有关的跨境资金流动警报,在特定监管系统中触发的频率,环比上升了百分之四百二十。异常模式高度一致:快速拆分、多层中转、最终流向监管薄弱的离岸区域。”
“就像测试。”阿默接话,目光锐利,“他在测试系统的反应极限,寻找最安全、最快速的通道。一旦测试完成……”
“一旦测试完成,真正的转移就会开始。到那时再拦截,难度会呈几何级数增加。”林晓峰关掉文件,神情严肃,“阿默,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盗窃身份的骗子,更是一个计划周密、背后可能有专业洗钱网络支撑的罪犯。他敢这么做,就意味着他不怕暴露——要么有全身而退的后路,要么……”
“要么,他根本没打算让‘付强’这个身份长久。”阿默的声音冷了下来,“榨干价值,然后让这个身份‘合理’地消失,或者……成为他的替罪羊。”
这个推论让办公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阳光似乎都冷了几分。
“你需要帮助,阿默。”林晓峰身体前倾,“专业的、合法的帮助。仅凭金融直觉和记忆碎片,你无法对抗一个可能拥有团伙和武装的犯罪组织。更无法安全地拿回你的人生。”
阿默沉默了。他知道林晓峰是对的。那些闪回的记忆里,有温馨的画面,也有冷酷的商战,但独独没有应对这种极端犯罪局面的经验。付强或许是个商业天才,但绝不是特工。
“报警。”林晓峰说出了最直接的方案,“我有同学在沪江经侦,也有老师认识江城警方的高层。我们可以把你现在的情况、你的记忆恢复过程、以及那些资金异常数据,作为重大刑事案件的线索提交。由警方介入调查‘付强’身份真伪和资金非法转移,是最稳妥的路径。”
“然后呢?”阿默问,眼神深邃,“警方调查需要时间,需要确凿证据。而那个冒牌货一旦察觉风吹草动,可能立刻就会转移资金,甚至对我在江城的家人——”他顿住了,那个词让他心脏一缩,“——对苏晴和萌萌不利。或者,他可能会提前让我这个‘真身’彻底消失。”
他想起了那场精心设计的车祸。那绝不是意外。
林晓峰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紧锁:“所以你的安全是首要的。在警方有足够把握采取行动之前,你的身份必须绝对保密。除了我,不能再有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并且记忆正在恢复。”
“包括林晓晓?”阿默问。
“尤其是晓晓。”林晓峰毫不犹豫,“她太单纯,藏不住事。知道得越少,对她越安全。你暂时还得是‘阿默’,一个在咖啡厅打工、偶然展现出一些金融天赋的失忆者。这是我们目前的保护色。”
阿默点了点头,认同这个判断。他不能把危险带给那个善良的女孩。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他问,语气里有种压抑的急切。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有人正在盗取自己的一切,知道妻女可能身处险境,这种清醒的无力感比失忆更折磨人。
“继续‘工作’,保持观察。”林晓峰思路清晰,“白天,你还是咖啡厅的夜班清洁。晚上,在我办公室,我们系统地尝试激活你的记忆——不是被动等待碎片闪现,而是主动刺激。看财报,看新闻,分析市场,甚至……看一些俊强集团的公开影像资料。看看哪些信息能像钥匙一样,打开更多的记忆之锁。”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我会通过我的渠道,以‘调研’或‘风险评估’的名义,继续搜集江城那边‘付强’的公开活动信息、俊强集团的近期动向,特别是任何涉及核心资产变更、大额异常合同签署的消息。我们需要拼凑出那个冒牌货完整的行动图景和时间表。”
“还有资金监控。”阿默补充道,属于付强的思维模式开始显现,“如果他急于套现,可能会动用到期的理财、质押股权,或者推动一些非常规的资产出售。这些动向,在市场上会有征兆。”
“没错。”林晓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们会留意。此外……你是否能回忆起,除了苏晴,还有谁是你绝对可以信任的?在俊强集团内部,或者在江城,有没有这样的人,即使面对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也可能产生怀疑并愿意暗中调查的?”
阿默闭上眼,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之海中搜寻。苏晴的脸庞最清晰,带着温暖的笑意。接着,是几个模糊但感觉坚实的轮廓:一个总带着爽朗笑容的兄弟(周俊?),一个精明干练的女性高管(白薇?),还有几个在交易室里并肩作战的身影……
“有。”他睁开眼,肯定地说,“虽然记不清名字和具体样子,但那种信任和默契的感觉很强烈。他们……应该已经开始怀疑了。”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如果是我,”阿默——付强——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对自己性格的洞察,“我选择留在身边、委以重任的人,绝不会是蠢材。而冒牌货,模仿得了形,仿不了神。细微处的差异,瞒不过日夜相处的自己人。”
他想起了记忆中自己对团队的要求:忠诚,但更要有独立的判断力和敢于质疑的勇气。
林晓峰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那江城的局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冒牌货要应付的,不只是外部风险,还有来自内部的审视。这或许是他的弱点,但也可能逼迫他狗急跳墙。”
“所以我们必须快。”阿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开始喧嚣的金融城。那个他曾经俯瞰、掌控的世界,如今却隔着一层失忆的迷雾和千里的距离。“在他完成资金转移之前,在他对内部怀疑者采取行动之前,在我……完全想起来我是谁之前。”
***
江城,俊强中心附近的一家私密茶室。
周俊坐在包厢里,面前的茶已经凉了,他却没有碰。手机安静地放在桌上,屏幕是暗的。一个小时前,他编辑了那条“疑心愈重。老李妻事,他不知。”的信息,拇指在发送键上悬停了许久,最终却只是锁屏,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有些怀疑,一旦正式提出,就意味着一场战争。他需要再想想,或者,需要找到一个更确凿的、无法辩驳的破绽。
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苏晴走了进来。她穿着简约的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但周俊敏锐地捕捉到她眉眼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凝重。
“嫂子。”周俊起身,有些意外。苏晴是主动约他出来的,在电话里只说“有要紧事面谈”。
苏晴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目光直视着他:“俊子,最近和强子接触多吗?”
周俊心里一紧。他斟酌着词句:“还行,项目上的事常沟通。嫂子,是不是……强子身体还有什么不适?我看他最近气色时好时坏。”
“身体?”苏晴轻轻摇头,拿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动作平稳,但指尖的温度却有些凉,“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外伤愈合了,脑部ct也没发现器质性病变。记忆方面……医生说可能需要时间,也可能有些片段永久丢失了。”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周俊:“但有些东西,不是医学能解释的。俊子,我们是自己人,我不跟你绕弯子。从六月份他‘康复’回家,我就觉得不对劲。一开始以为是车祸惊吓和身体虚弱,但这两个月下来,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
周俊的呼吸微滞,他没想到苏晴会如此直接地切入核心。“嫂子,你指的是……”
“眼神。”苏晴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周俊心上,“你看我的眼神,看萌萌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是暖的,是透着一股子踏实劲的。现在……有时候很温柔,像在演;有时候,尤其是他不自觉的时候,里面有种很冷的东西,像在算计,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周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也有类似的感觉,但没苏晴形容得这么精准透彻。
“还有习惯。”苏晴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他不记得我泡茶喜欢的水温了。以前他会在我伸手前就把温度正好的杯子递过来。他拿筷子的手势,无名指会不自觉地多弯一点。他思考的时候,以前喜欢用食指轻轻点太阳穴,现在……是拇指无意识地摩挲食指侧面。”
她列举的这些细节,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组合在一起,却勾勒出一幅令人脊背发凉的图景——一个试图复制另一个人,却在无数肌肉记忆和潜意识习惯上露出马脚的模仿者。
周俊想起今天下午办公室里,那个对雪茄毫不掩饰的偏好,那个关于老李妻子的致命失误。他缓缓开口,声音干涩:“今天……我跟他说老李儿子高考的事。我提了句请他和他妈妈吃饭,他……接了话。”
包厢里一片死寂。
苏晴端着茶杯的手,终于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却恍若未觉。
“老李的妻子,”她低声说,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去年春天就去世了。乳腺癌。强子亲自去送的殡,回来难受了好几天,说老李这辈子太苦,让咱们一定照顾好孩子。每年的助学金,都是他亲自盯着我打到孩子卡上的。”
她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清明和决绝:“所以,他不是忘了。他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
周俊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所有的细碎怀疑,在这一刻被苏晴的话串成了冰冷的锁链。
“嫂子……”他嗓子发紧,“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强子’……”
“我需要你帮我确认。”苏晴打断他,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加密U盘,推到周俊面前,动作果断,没有半分迟疑。“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从六月下旬开始,悄悄记下的所有‘异常’节点,时间、地点、具体细节。还有一部分,是我通过自己的权限,调取到的需要重点核对的资金审批记录和合同流程草案。白薇那边,我已经通过气了,她会从医药和金融板块配合。”
周俊看着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仿佛有千斤重。苏晴没有直接下结论,但她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启动了调查,针对她自己的“丈夫”。
“我们该怎么做?”周俊的声音恢复了沉稳,眼神锐利起来。怀疑被证实,接下来就是行动。
“暗中核查,搜集证据,绝不能打草惊蛇。”苏晴条理清晰,展现出一个商业决策者的冷静,“第一,核对U盘里的清单,特别是涉及他个人权限的大额资金调动、非常规的境外付款、以及任何看似合理但总觉得不对劲的合同条款。第二,利用你在建材、劳保板块的人脉,留意任何反常的人事安排、采购指令或者施工变更。第三,也是目前最关键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想办法,在不引起他任何警觉的前提下,确认他是否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对外联络方式。特别是……通往境外的,或者使用非常规加密手段的。”
周俊重重点头:“明白。建材劳保这边我来负责,深入且隐蔽。白薇心思缜密,负责金融医疗板块的数据挖掘正合适。安保公司的周佳……”他看向苏晴。
“周佳和她的人,暂时不动。”苏晴摇头,决策冷酷而清醒,“安保公司人员构成相对复杂,直接牵扯到武力。在真相彻底浮出水面、确保萌萌和爸妈绝对安全之前,周佳和她手上的力量,是我们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张底牌。必须藏在最暗处,保持绝对的中立性和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
周俊心下凛然,同时也对眼前的苏晴生出更深的敬意。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兄弟护着的嫂子,而是一个冷静、果决、思虑周全的指挥官。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有确切的答案?”周俊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苏晴的目光投向窗外。夕阳正缓缓下沉,将俊强中心高耸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血色。她的眼神深邃而坚定,映着那抹残阳,竟有种悲壮的锐利。
“很快。”她说,“当我们的证据链能拼凑完整,当他的行动轨迹露出无法辩驳的马脚时。”
“或者……”
她的声音渐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预感:
“当他觉得时机已到,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底牌的时候。”
***
俊强中心,顶层办公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室内染上一层暖橘色,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阴冷。
蝮蛇站在窗前,背对着门,手里端着一杯纯饮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他刚刚结束与“将军”的加密通话,敲定了最后几个细节。
“所有测试通道反馈良好,隐匿性超出预期。”将军的声音经过处理,依旧听不出情绪,“‘暗河’主通道预计七十二小时后进入最佳窗口期。一次性吞吐量,理论峰值可达八位数(千万级)。但我要提醒你,这种规模的转移,就像在鲨鱼池里倒血水,就算通道再隐蔽,引起的湍流也可能会被某些‘嗅觉’特别灵敏的监测系统捕捉到。”
“那就让它看起来像一场正常的、 albeit(尽管)有些激进的投资转移。”蝮蛇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带来一种真实的掌控感,“我会同步签署几份‘合理’的海外资产配置协议作为掩护。重要的是速度。窗口期一开,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看到那四十五亿的至少三分之一,换成硬通货或者进入绝对安全的离岸账户。”
“如你所愿。”将军停顿了一下,“江城那边呢?你身边的‘家人们’,似乎并不怎么安分。”
蝮蛇眼神一冷。他当然察觉到了。周俊下午那看似随意实则充满试探的拜访,苏晴最近越来越难以捉摸的平静,还有白薇在汇报工作时那些过于专业、几乎不给他留下任何决策空间的提案……都在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审视。
“一群被圈养久了,开始对饲养员呲牙的宠物罢了。”他语气不屑,却又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他们依赖‘付强’这个身份带来的利益和秩序太久了,久到忘了谁才是现在掌握钥匙的人。不过……也确实该考虑一下‘宠物’们的安置问题了。”
挂断电话,他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复杂的密码和指纹,取出那部极少动用的卫星加密手机。开机,插入一张全新的、没有任何关联信息的黑卡,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说的是带着口音的英语:“这里是‘清洁服务公司’。需要什么规格的服务?”
“最高规格。”蝮蛇用英语回答,声音平稳,“目标地点:中国,江城。目标性质:高价值资产保护性转移过程中的潜在干扰因素清除。需要具备本地行动经验、绝对保密、且能在必要时进行‘非接触式’作业的小组。先进行人员物色和预案准备,具体指令和目标细节,我会在行动窗口确定后发送。”
“定金和初步资料。”对方言简意赅。
“老规矩,百分之二十定金,一小时内到指定账户。初步资料稍后发加密频道。”蝮蛇说完,利落地挂断,删除所有记录,将手机锁回保险柜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有一种更强烈的躁动在血液里奔涌。走到这一步,已无退路。他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份精心起草的文件——《付氏家族信托基金(修订草案)》。
文件首页,受益人一栏清晰地列着:付萌萌(女,未成年),苏晴(配偶)。信托资产涵盖了付强名下大部分股权、不动产和金融资产,估值惊人。条款设计得极其复杂而“周到”,核心是在满足若干特定条件(例如设立人意外身故、完全丧失行为能力、或连续失踪超过法定期限等)时,巨额资产将自动锁定,成为母女二人不可剥夺的保障基金,由指定的、声誉卓着的独立机构进行托管和支付。
他逐字逐句地审阅着,修改着几个关键的时间触发条件和托管机构的提名顺序,确保它们在法律上和情理上都显得无懈可击,充满了未雨绸缪的责任感和对家人的深沉爱意。
这是他“付强”面具上,即将画下的最浓墨重彩、也最虚伪的一笔。有了这份东西,他“深谋远虑”、“重情重义”的形象将更加稳固。同时,这也是一道复杂的金融和法律屏障,可以在关键时刻,以“保护家人”的名义,暂时冻结或引导资产流向,为他真正的计划争取时间,甚至……埋下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伏笔。
仔细推敲完最后一个条款,他保存文件,设置了一个七十二小时后自动发送给苏晴、白薇以及集团法务总监的定时任务。
然后,他向后靠在昂贵的人体工学椅背上,点燃了今晚的第四支雪茄。
浓郁的烟雾升腾,将他有些扭曲的面容笼罩其中。在那氤氲之后,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闪烁着贪婪、疯狂、以及一丝即将完成惊世骗局的得意。
他欣赏着自己编织的这张大网——一边是温情脉脉的家庭信托,一边是血腥冷酷的“清洁”指令;一边是光鲜亮丽的商业帝国主宰者,一边是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窃贼和阴谋家。
沪江与江城,记忆与谎言,守护与掠夺。
三方的齿轮都在黑暗中疯狂加速咬合,向着那个注定无法回避的碰撞点疾驰。
而七月闷热的晚风,已然带来了风暴降临前,那令人心悸的、死寂的低气压。
(第12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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