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林间缝隙,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叶天命睁开眼,洞穴中最后一缕凝练的剑意收入体内。经过十余日的闭关,左臂的伤势已好了七成,灰败之色褪去大半,只余些许隐痛在阴雨天气会隐约发作。经脉中灵力如溪流潺潺,虽未至全盛时的江河奔涌,却已足够支撑日常修炼与行走。
她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脆响。
是该出去走走了。
并非厌倦了这处栖身的洞穴——那处微弱的灵泉仍在每日清晨渗出三两颗晶莹水珠,被她小心收集在洗净的兽皮囊中。只是剑意的凝练在昨日触及了一个微妙的瓶颈,再强行压缩反而会损伤刚刚温养好的经脉。修炼之道,张弛需有度。
更重要的是,她对“界限”的感悟,需要更广阔的天地来印证。
简单收拾行囊:几张鞣制过的兽皮,几包用宽大树叶仔细包裹的草药,一柄从坠星谷带出的、剑身布满裂纹的短剑——这已是她全部家当。临行前,她将洞内篝火的余烬彻底掩埋,又在洞口以几块不起眼的碎石布下简易的警示痕迹。这是多年荒野求生养成的习惯:不留明显的痕迹,但要有辨认归路的方法。
山林在晨雾中苏醒。
叶天命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她的脚步很轻,踩在厚实的腐叶层上几乎不发出声音,身形在林间阴影与光斑间自然穿梭,仿佛本就是这片山林的一部分。她没有刻意施展身法,只是将坠星谷最后时刻对“空间界限”的那一丝模糊感悟,融入最基础的行走与呼吸中。
于是她发现,当自己的心跳节奏与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隐约相合时,脚步会自然避开那些隐藏在落叶下的断枝;当呼吸的深浅调整到与林间灵气流动的微弱起伏同步时,周身的灵力消耗会降到最低。这不是什么高深功法,只是一种与周遭环境逐渐建立的、近乎本能的协调。
“界限……”她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前方一株老树与藤蔓纠缠的边界,“不止是空间的分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腹中传来熟悉的空乏感。
叶天命停下脚步,鼻翼微动。风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腥臊气——是某种小型兽类留下的痕迹。她蹲下身,仔细察看地面。腐叶有被轻微翻动的迹象,几处爪印浅而散乱,指向东北方向一片灌木丛。
她没有急着追击,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小撮昨日剩下的、研磨成粉的麻痹草茎,涂抹在短剑剑锋裂纹最密集处——那里的金属结构最不稳定,能更好地吸附药粉。然后她折下一段韧性极佳的树枝,用随身携带的兽筋飞快地绑成一个简易的套索陷阱,布置在爪印延伸的方向上。
做完这些,她没有守在陷阱旁,而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故意放重了些。
约莫一刻钟后,她绕了一个大圈,悄无声息地回到陷阱附近的一棵古树后。气息完全收敛,连心跳都压到极缓。
等待。
林间的光影缓慢移动,虫鸣起落。叶天命闭着眼,神识却以自身为中心,如涟漪般极细微地扩散开来。她不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那经过凝练的寂灭剑意去“感知”周遭空间的“质地”——哪里更“密实”,哪里存在天然的“褶皱”与“缝隙”。
忽然,右前方三丈处,一片落叶毫无征兆地向下凹陷了半分。
几乎同时,叶天命动了。
她没有直接扑向那片落叶,而是向左前方——一处空间“褶皱”相对明显的灌木阴影——掷出了短剑!剑身裹挟着一缕凝实的灰白剑气,无声无息没入阴影。
“吱——!”
尖锐的痛叫声响起。一只毛色灰褐、体型如犬、却长着利爪与獠牙的“蹑空狐”从阴影中被逼出,后腿上赫然插着那柄短剑。它惊恐地想要再次融入环境,但剑身上附着的麻痹药粉与寂灭剑气已开始侵蚀它的行动力与隐匿天赋。
叶天命这才从树后走出,步伐看似不快,却三步之间便跨越了数丈距离,仿佛她与猎物之间的“空间”被微妙地压缩了。这是她对“界限”感悟的粗浅应用——并非真正的缩地成寸,只是利用对空间“褶皱”的感知,选择了一条“阻力”更小的路径。
她来到蹑空狐面前。这小兽眼中充满恐惧与不甘,还在试图龇牙低吼。
“对不住了。”叶天命低声道,伸手握住剑柄,剑气一吐。蹑空狐身躯一僵,随即彻底瘫软,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寂灭剑意能给予最无痛苦的死亡——直接归于虚无。
她没有浪费。熟练地剥皮、放血,将最肥美的后腿肉与里脊剔下,用洗净的大树叶包好。内脏与头颅挖坑深埋,皮毛则小心鞣制收好。这蹑空狐的皮毛是天然的隐匿材料,或许日后有用。
正午时分,她在一条清澈溪流边升起小小的篝火。
火石碰撞,迸出火星,点燃干燥的苔藓和细枝。她将狐肉切成薄片,用削尖的树枝串起,架在火上慢慢炙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声响,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等待烤肉熟透的间隙,她褪去鞋袜,将双足浸入冰凉的溪水中。水流冲刷着脚踝,带走山林行走的疲惫。她仰头望向被树冠切割成碎片的蓝天,心中一片难得的宁静。
这宁静并非懈怠。相反,在这种与自然最直接的接触中,她对“韵律”的感知愈发清晰。溪水流淌的哗啦声,火焰舔舐木柴的噼啪声,远处鸟雀的鸣叫声,甚至风中草木摩擦的沙沙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宏大而精密的“律动”。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开始调整,尝试与这律动契合。
起初有些生涩,总是慢半拍或快半拍。但她极有耐心,如同凝练剑意时那般,一点点微调。渐渐地,她的呼吸节奏变得悠长而稳定,一呼一吸间,仿佛与整片山林的“吐纳”同步。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溪流对岸的岩石下,生长着一小丛不起眼的、叶片呈锯齿状的深绿色植物。其中一株的顶端,结着一颗米粒大小、莹白如玉的浆果。
“月凝草?”叶天命眼睛微亮。这是一种只在月华充沛之地生长、果实蕴含微弱纯阴灵气的草药,对平衡体内因寂灭剑意可能带来的“死气过盛”有裨益。但此草极难采摘,因其果实只在月夜完全成熟,且一旦接触日光或过于旺盛的阳气,便会瞬间枯萎化灰。
她记下位置,没有贸然过去。而是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烤肉。
肉片边缘泛起金黄,油脂被充分逼出。她撒上一点随身携带的、研磨过的野生椒果粉末——这是在之前洞穴附近发现的,有祛湿驱寒之效。简单的调味,却让这顿山林野餐有了烟火气息。
咬下一口。外焦里嫩,狐肉特有的韧劲与香气在口中弥漫,混合着淡淡的辛辣。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充分咀嚼,感受食物化为热流滋养身躯的过程。这种最原始的饱足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而非一柄只为斩灭而存在的剑。
饭后,她仔细熄灭火堆,用溪水浇透,掩埋灰烬。然后涉过及膝的溪流,来到那丛月凝草旁。
她没有直接触碰,而是盘膝坐在三步之外,静静等待。
日光西斜,林间光影渐长。叶天命如同化作了另一块溪边岩石,气息完全内敛,连体温都似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她在“调频”——将自己的生命波动,调整到与月凝草在月夜下自然舒展时相近的频率。这是她从之前与山林韵律同步中获得的灵感。
夜幕终于降临。
第一缕清冷月华穿透林隙,洒落溪畔。那丛月凝草的叶片开始泛起淡淡的银辉,顶端那颗莹白浆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透明,内部仿佛有月华在流动。
就是此刻!
叶天命动了。她的动作看似不快,却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层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寂灭剑气——这已是她当前凝练的极限。剑气不伤草木生机,只隔绝外界阳气与过盛的月华。
指尖轻轻一捻,浆果已落入早已备好的、内衬新鲜苔藓的玉盒(得自坠星谷某具残骸)中。盒盖合拢的瞬间,浆果的成熟过程仿佛被凝固。
几乎在浆果离株的同时,整株月凝草轻轻一颤,叶片上的银辉迅速黯淡,重新变回普通的深绿色。但植株本身并未枯萎,只是进入了下一轮生长周期。
叶天命长舒一口气,额角有细微汗珠。方才那一瞬间的精微操控,对心神的消耗不亚于一场战斗。但她心中却充满欣喜——不仅是因为得到了月凝果,更是因为验证了一种可能性:通过调整自身韵律与感知“界限”,她能更精微地影响和利用自然之物。
夜色渐深。
她没有返回洞穴,而是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壁凹陷处,清理干净,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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