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北边有一口老井,井口被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封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井沿上刻着三个模糊的字——“莫问井”。关于这口井,村里流传着一句代代相传的祖训:“石板开,祸事来;莫问缘由,莫近井台。”
据说,百年前,村里有个叫小娥的姑娘,长得跟画里的人似的,却偏偏爱上了邻村一个穷书生。家里嫌贫爱富,硬是把她许给了镇上一个病痨鬼地主“冲喜”。小娥性子烈,成亲前一天晚上,穿着一身亲手缝制的红嫁衣,直接跳进了这口井里。
捞了三天都没捞到尸首。后来井里就开始闹邪,晚上总有女人哭声,还有人看见井口冒红光。当时的族长请了高人来看,高人做法后,脸色大变,说小娥怨气冲天,借了这井底的阴脉成了气候,绝不能让她出来。于是合力搬来青石板封了井,刻下字迹,立下祖训,严禁后人靠近。
百年来,村里人都恪守祖训,那口井也渐渐被荒草淹没,成了孩子们不敢靠近的禁地。
直到去年,村里来了个叫周建国的开发商,看中了我们村的地理位置,要搞一个大型的生态度假村。规划图一出来,那口“莫问井”正好位于计划中的人工湖中心,是个碍眼的钉子。
老村长和几个族老坚决反对动那口井,把祖训和传说苦口婆心地讲给周建国听。周建国四十多岁,城里来的,西装革履,压根不信这套。他拿着规划图,唾沫横飞:“老人家,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鬼啊神啊?这是封建迷信!这口破井杵在这儿,严重影响我的整体规划!必须填了!”
他大手一挥,不顾阻拦,高价雇来了外地的施工队和一台小型挖掘机。
动工那天,村里好多老人都去了,远远看着,摇头叹气。老村长拄着拐杖,脸色铁青,喃喃道:“要出事啊……要出大事啊……”
挖掘机的铲斗第一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石板纹丝不动。
周建国在边上叼着烟,指挥道:“使劲!一块破石头都搞不定?”
挖掘机加大马力,又试了几次,那石板就像焊在地上一样。就在这时,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了下来,一阵莫名的阴风打着旋儿卷过井台,吹得人睁不开眼。
施工队长心里有些发毛,下车对周建国说:“周总,这……有点邪门啊,要不……”
“要不什么?”周建国把烟头一扔,“我就不信这个邪!”他亲自跳上挖掘机,夺过操纵杆,嘴里骂骂咧咧,操纵着钢铁巨臂,狠狠地向石板边缘撬去!
“嘎吱——嘣!”
一声刺耳的断裂声,不是石板,而是挖掘机那粗壮的钢制铲齿,竟然崩断了一截!断口飞出去老远,深深插进土里。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荒草的呜呜声。
周建国也愣住了,脸色变了几变。但他骑虎难下,众目睽睽,尤其是村里那些老人带着某种“看,我说了吧”的眼神让他恼羞成怒。他跳下车,吼道:“用锤!用钎!给我人力砸开!”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几个外地工人拿着大锤和钢钎,围着石板“叮叮当当”敲打起来。说来也怪,这次石板虽然坚固,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毫无动静了。裂缝开始出现,并且不断扩大。
随着裂缝扩大,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气从井里弥漫出来,不是冬天的冷,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寒,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陈年胭脂水粉混合着泥土的怪异气味。
“砰!”
最后一声巨响,青石板终于被彻底撬开,翻滚到一边,露出了黑黢黢的井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凑上前去看。
井很深,看不到底,只有一股更浓郁的寒气向上冒。井壁布满了滑腻的青苔。井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幽幽地反射着天光。
一个工人拿来强光手电,朝下一照。
光线穿透幽暗的井水,隐约照到了井底。
井底没有淤泥,没有枯骨,只有……
一片刺目的红!
像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无比鲜艳的红嫁衣,静静地躺在井底。那红色,历经百年井水浸泡,竟然没有丝毫褪色,在手电光下红得妖异,红得骇人!
而在那红嫁衣的旁边,似乎还摆放着一些模糊的、像是梳子、首饰盒一样的小物件。
“妈的……真……真有什么红嫁衣……”一个工人声音发颤地说。
周建国强作镇定,但脸色已经白了。他咽了口唾沫,指挥道:“看……看什么看!捞上来!一块破布而已!”
没人敢动。
周建国又把价钱翻了一倍。
终于,一个胆子最大、家里急需用钱的年轻工人,拴着绳子,被慢慢放了下去。
井上的人紧张地看着。绳子放到一半,井下的工人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没了声息。上面的人吓得赶紧把他拉上来。
那年轻人上来时,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手……井壁上有……有手印!很多……很多女人的手印!新鲜的!像是刚……刚抓出来的!”
众人哗然,看向那幽深的井口,只觉得那里面仿佛藏着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上面的一切。
周建国心里也毛了,但事已至此,他不能退缩,否则就成了笑话。他咬着牙,又加了钱,这次下去了两个人,互相壮胆。
折腾了半天,那件红嫁衣终于被捞了上来。
湿漉漉的嫁衣摊在草地上,颜色鲜艳如血,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牡丹图案,工艺精美绝伦,完全不像百年前乡下姑娘的手笔。更诡异的是,这嫁衣摸上去,竟然没有浸透水的那种沉重感,反而带着一股冰凉的韧性。
周建国看着这件邪门的嫁衣,心里也有些打鼓。但他转念一想,这说不定是件古董,很值钱!贪念压过了恐惧。他命令工人把嫁衣和井底捞上来的其他几件首饰(一个银簪子,一个小巧的胭脂盒)都收好,准备带回去“研究研究”。
然后,他不顾村民复杂的目光,指挥挖掘机,一鼓作气将老井填平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人工湖开始挖掘,度假村的项目似乎顺利推进。周建国住在村里临时租住的小院里,看着那件挂在衣架上的红嫁衣,越看越觉得精美,甚至开始盘算能卖多少钱。那银簪子和胭脂盒,他也随手放在了书桌上。
怪事,是从填井后的第七天晚上开始的。
那天晚上,周建国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很轻,像是女人穿着绣花鞋在走路。他以为是风声,没在意。
第二天晚上,他清晰地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幽幽咽咽,时远时近,好像就在窗外。他开灯去看,外面空空如也。
接着,他放在书桌上的银簪子,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胭脂盒的盖子,也总是自己打开。
周建国开始失眠,精神恍惚。他总觉得房子里多了点什么,有时眼角余光会瞥见一抹红色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村里开始流传,说有人晚上起夜,看见周建国的院子里,有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在踱步,低着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周建国终于害怕了。他找人来做法事,把红嫁衣和首饰拿到庙里想烧掉。可奇怪的是,那嫁衣怎么也点不着,扔进火盆,火焰会自动熄灭。送去庙里,第二天这些东西又会诡异地出现在他的书房。
他试图离开村子,可每次开车到村口,车子就会无故熄火,怎么也打不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按住了发动机。
他彻底被缠上了。
一个月后的某个清晨,帮工发现周建国疯了。他穿着那件红嫁衣(不知怎么又回到了他身上),坐在院子里,对着空气梳头,脸上抹着不均匀的、像是用那古老胭脂盒里的东西画的浓妆,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不成调的戏曲,眼神涣散,痴痴傻傻。
而他的书桌上,用胭脂歪歪扭扭地写满了两个字——“还我”。
人们把他送去了医院,医生也查不出病因。那件红嫁衣和首饰,在他发病后就不见了踪影。
度假村项目因为他这个主心骨的崩溃而无限期搁置。村里人合力,在被填平的井址上,按照老人的记忆,重新立了一块碑,刻上了“莫问井”三个字,并且香火不断。
说来也怪,之后村里再也没人听到过女人的哭声。
只是,偶尔有晚归的村民,会在月光下,看到人工湖干涸的湖底(项目停了,湖也没挖成)中央,隐约有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身影,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而关于那口井和那件嫁衣的祖训,从此再无人敢忘,也再无人敢提“开井”二字。
老人们私下说,小娥等的或许不是报仇,而是一个名分,一个归宿。周建国动了她的“家”,拿了她的“嫁妆”,坏了她的“清净”,她就要把他永远留在那里,做个伴儿。
这,就是动了“阴婚”聘礼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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