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城的羌民聚居区里，烟雾缭绕。几十个羌族牧民围坐在火堆旁，穿长衫的汉人书生正唾沫横飞地说：“我从汴京来，亲耳听见李丞相说，沈经略使的新政就是要收你们的牧场，把羌人都赶到戈壁去种地！”
“真的假的？”牧民们炸了锅，一个穿羊皮袍的汉子拍着膝盖骂，“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片牧场放羊，谁要是敢抢，我跟他拼命！”旁边的老阿妈抱着小羊羔落泪：“要是没了牧场，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新政衙门门口。十几个羌民举着牧羊鞭堵在门口，高声喊：“让沈清晏出来！说清楚是不是要收我们的牧场！”守卫的禁军想拦，又怕激化矛盾，急得满头大汗。
沈清晏刚从张启的接风宴回来，就被这阵仗拦住。她换下短打襦裙，穿了件素色官袍，更显沉稳。赵珩跟在她身后，见羌民情绪激动，立刻示意禁军退后：“大家有话好好说，孤是瑞王赵珩，陛下派来协理边地的，绝不会偏袒任何人。”
人群中走出个身材高大的羌人，头戴鹰羽冠，正是羌族首领木巴。他盯着沈清晏，用生硬的汉话说：“沈经略使，他们说……你要抢我们的牧场，是真的吗？”
“木巴首领，我问你三个问题。”沈清晏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向前一步，“第一，你的牧场在月牙河谷，那里水草丰美，适合放羊；而我要开垦的荒地在戈壁边缘，石头比土多，你会用牧场换荒地吗？第二，新政要是想害你们，昨天孤会让瑞王带骆驼队给你们送救济粮吗？第三，你觉得一个要抢牧场的人，会特意让工匠帮你们修漏雨的羊圈吗？”
木巴愣住了，这三个问题正好戳中要害。沈清晏趁热打铁，对身后的晚晴说：“把东西拿上来。”晚晴立刻指挥吏员抬来几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装订好的小册子——封面是汉羌两种文字写的“新政须知”。
“这是我连夜让吏员和羌民文书一起做的双语手册。”沈清晏拿起一本递给木巴，“上面写得很清楚：牧场归羌族部落所有，朝廷发文书确认，任何人不能抢；戈壁荒地开垦后，谁种归谁，还免三年赋税；我们还要开双语学堂，让羌汉的孩子一起读书。”
那个煽风点火的长衫书生想插话：“这都是你们编的！李丞相说……”话没说完就被赵珩打断：“李丞相？他在汴京怎么知道秦州的事？倒是你，孤查过了，你根本不是汴京来的书生，是张通判府里的账房先生，上个月还贪污了羌民的互市税款！”
书生脸色惨白，转身想跑，被禁军当场按住。木巴这才明白过来，对着沈清晏抱拳道：“经略使，是我们误会你了。”沈清晏笑着摇头：“不怪你们，是有人故意挑拨。”她看向赵珩，“殿下，不如请木巴首领和羌民代表去新政衙门，我们好好说说互市和学堂的事？”
衙门里，沈清晏让人端上奶茶和沙枣。赵珩故意凑到沈清晏身边，学她刚才说羌语的样子：“‘牧场……归你们’，清晏，你这发音比木巴的汉话还别扭。”沈清晏瞪他一眼：“总比某些人只会说‘孤命令你’强。”
木巴看得哈哈大笑，用流利的汉话说：“瑞王殿下是心疼沈经略使吧？昨天她为了赶制手册，在油灯下写了一夜，眼睛都红了。”赵珩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次别熬那么晚，孤可以让禁军里的羌语翻译来帮忙。”
沈清晏没接话，而是认真地对木巴说：“首领，我知道羌汉百姓以前有误会，但边地要安稳，必须同心协力。我计划在互市设立公平秤，派羌汉双方的人一起管理；学堂里，既教汉人的算术，也教羌人的畜牧技巧，你觉得怎么样？”
“好！”木巴一拍桌子，“沈经略使是真心为我们好，我信你！明天我就带羌民去登记户籍，再让族里的老秀才去学堂当老师。”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张通判不是好人，他经常纵容手下克扣羌民的互市货款，你们要小心他。”
赵珩立刻道：“我们已经在查他了。木巴首领，要是你能提供他贪腐的证据，孤保证，一定让他受到惩罚。”
送走木巴，晚晴进来汇报：“小姐，张通判听说羌民都去登记户籍了，气得把茶杯都摔了。还有，汴京传来消息，李丞相向陛下请旨，要亲自来秦州‘监查新政’。”
沈清晏和赵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赵珩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李嵩这是要亲自下场了。不过你别担心，孤已经让人把陈州新政的成效表和秦州百姓的感谢信快马送京，陛下心里有数。”
“我不担心。”沈清晏拿起一本双语手册，“新政好不好，百姓说了算。李丞相要来，我们就给他看一个实实在在的秦州。”她转头对赵珩笑，“不过，殿下的禁军可得备好了，别让某些人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放心。”赵珩抬手比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孤的兵，比你的算盘还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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