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灯火通明，雕花朱门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苏棠穿着一袭素雅长裙走进宴会厅时，已经感受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审视目光。
她挽住顾砚的手臂，步伐从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那些眼神她早已习惯——从她踏入顾氏集团开始，便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背影。
“来了？”顾明哲站在主位旁，笑容温和，语气却透着几分讥诮，“听说砚弟最近生活规律了不少，连饮食都开始讲究起来，想必是夫人照顾得好。”
顾砚淡淡扫他一眼，没有回应。
众人纷纷落座，宴席正式开始。
顾明哲频频举杯，言语间看似亲切，实则句句藏针：“记得砚弟年轻那会儿，为了赌一口气，大冬天跳进池子里游泳，差点被老爷子打断腿。如今成了总裁，倒是沉稳多了。”
有人轻笑，也有人低头掩嘴。
顾砚神色未变，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
苏棠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清蒸鲈鱼放进他碗中，语气柔和：“堂哥说这些往事，倒像是怀念从前了？”
顾明哲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我只是感慨一下，毕竟那时候大家还年轻，不懂什么叫做‘权衡’。”
“确实。”苏棠轻轻一笑，端起酒杯，“不过如今大家都成熟了，懂得看人、看事、更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尊重。”
她的话说得极轻，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刺入对方话语中的锋芒。
顾明哲笑意微敛，目光略显阴沉。
片刻后，他忽然将矛头转向苏棠：“听闻夫人是靠征婚嫁入顾家的？不知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全场气氛一凝。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也是对顾砚立场的试探。
苏棠若是回答不好，不仅会被看轻，还会牵动顾砚的情绪。
她却不慌不忙，放下筷子，抬眸看向顾明哲，语调平静：“我对未来没打算，只负责当下。”
一句话，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自己的动机，却又巧妙地避开了问题的陷阱。
她顿了顿，反问：“倒是堂哥，你对你自己有什么计划？”
此话一出，满堂静默。
顾明哲笑容僵在脸上，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回话。
顾砚轻咳一声，端起酒杯道：“这顿饭，吃得够久了。”
说完，他起身离席，苏棠随之站起，跟在他身后，仿佛刚才那一番交锋不过是寻常闲谈。
两人穿过花园回廊，脚步渐渐放缓。
“你怎么知道他在试探我？”顾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苏棠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不会拿你的过去开玩笑。”
顾砚脚步一顿，沉默几秒后，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夜风拂过海棠枝叶，沙沙作响。
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眸。
这一局，她陪他走下来了。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当晚，书房灯亮至深夜。
顾氏情报人员小七悄然推门而入，将一只录音笔放在桌上，低声说道：“宴会全程录音，都在这里。”
顾砚接过，手指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眼神渐冷。
小七站在门口，沉默片刻后低声开口：“他早有准备。”
顾砚没有回应，只是将录音笔插入电脑，按下播放键。
“这女人不好对付，得换个方式。”
顾明哲的声音清晰地从音响中传出，语气里带着一丝阴冷与不甘。
顾砚的眉头缓缓蹙起，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已变得深不可测。
他知道这场饭局不过是开始，而顾明哲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更在意的是——苏棠，今晚在饭桌上，她是怎么看穿顾明哲的试探，并且以柔克刚地反击回去的？
她并非只是一个为了钱而签下契约的女人。
她有自己的锋芒，也有自己的底线。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拂面而来，带着些许凉意。
他的思绪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他拿起手机，在对话框中打下几个字：
【明天一起出去吃饭。】
发送成功后，他盯着屏幕许久，最终轻轻一笑，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而此时的苏棠，正靠在床头翻阅一本旧书。
手机亮起，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看着那条简短的信息，心中微微一动。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习惯性的公事安排，而是一句……邀请。
她低头回了一个“好”字，随后将手机轻轻放在胸口，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这一场棋局，她原本是被迫踏入的一步棋子，但如今，她已经学会了落子无悔。
第二天，两人相约于城南一家低调却精致的日料餐厅。
环境安静雅致，窗外是微风吹拂的樱花树，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餐桌上，温暖而不灼人。
苏棠穿着一件淡蓝色针织裙，发丝轻挽，眉眼间多了一分从容。
“你怎么看出顾明哲是在试探？”饭间，顾砚忽然问。
苏棠抬眸看他一眼，轻轻搅动碗中的味噌汤，“他说话的语气太刻意了，一个真正想拉近关系的人，不会拿别人的过往做文章。”
她顿了顿，抬眼直视着他：“而且，他对你的过去了解得太细，却不带一点感情。”
顾砚听着，眼神微动。
她不仅观察入微，还懂得人心。
“你以前……很讨厌我吧？”她忽然换了个话题，声音轻缓。
顾砚动作一顿，随即点头：“确实，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只是为了利益。”
“现在呢？”
“现在……”他凝视着她片刻，缓缓道，“我想看看你能走多远。”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笑一声，举起茶杯：“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饭后，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在远处的街角，一道身影悄悄收起相机，拨通了电话。
“目标确认共进晚餐，时间地点我都记录下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得意的声音：
“很好，接下来，该请林疏影登场了。”
而这一切，还未曾落入苏棠和顾砚的眼中。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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